夢醒了之后,會不會有什么變化和影響,不在我,
陰天子何嘗不知?
我以為,你不會忽然生出這樣一場夢才對。
孟彰明了:那大兄現在見了我,可在我身上找到那些殘念雜緒的影響了?
陰天子嘆了一聲:沒有,你做得很好。
可不是很好么?他和那些沉淀許久、始終維系一點執念不散的殘念雜緒們,竟然是那些殘念雜緒被他影響,而他自己一身清清爽爽,絲毫不見煩擾和動靜的。
這般堅韌強大的自我,便是陰天子,也沒見過多少。
尤其孟彰細說來,還只是一個才剛入道不過一年的小陰靈。
孟彰笑得一笑,又問:那諸位兄長可是能夠放心了?
陰天子失笑:我曾聽人說過炎黃人族中流傳已久的一句話
孟彰神色動了動。
養兒生百歲,常憂九十九。陰天子說,我也是想不到,便是我們這等由天地孕育的陰神,也會有這樣的煩惱。
孟彰嘆了一聲:我也沒想到。
陰天子定睛看他片刻,忽然給他推過去一盞茶水。
孟彰被那鼻端縈繞的槐花香氣纏繞,低頭看去,卻見手中杯盞正有幾朵槐花舒展沉浮,很是誘人。
別太為這件事發愁。陰天子自己也端起了一盞茶水,慢慢綴飲,對于我們來說,這樣的感覺可謂是很難得的,正好能幫我們補全些不足呢。
孟彰的目光便抬起,從那盞茶水落到陰天子的面上。
我是說真的,祂說,并不是在誑你,你自己該也能想得明白。
孟彰就說:但諸位兄長這會兒不是正該一心掌握自己權柄的時候嗎?
已經能夠分出心去考慮更遠的問題了?
陰天子說:難到因為我們如今才開始正位天地,就不能去為自己日后的道途盤算了?
孟彰略想一想,也是搖頭,嘆道:當然是可以的。
法理總不外乎人情。陰天子說,我們兄弟雖然掌理陰世天地權柄,但如果一心運行權柄而不曾多加考慮,我們兄弟也是會被權柄磨去感情,最終歸道的。
那對于我們兄弟來說,其實也是一重劫數。
人性與神性孟彰低低嘆息。
我們兄弟須得保持神性與人性的平衡,人性不可過重,但也不能沒有,且還必得要有能扎根的錨點,陰天子頜首,看著孟彰笑,又說:所以阿彰你很不必太在意這些東西。
孟彰默然點頭:我知曉了。
是知曉,而并不是完全接受。
顯然,即便孟彰已經想明白了他在某些層面上對于這些陰神神尊的幫助,他也并不打算理直氣壯地接受這些陰神神尊給予他的愛護。
陰天子只再看他一眼,也沒有堅持,另叮囑他說:夢是空,但也可以不空,你在外間行走,可也得多加注意才是。
切莫因著你身上這些加護就真的無所顧忌。
孟彰點頭應了。
陰天子便抬手,對著孟彰虛虛點得一點。
翠綠的靈光自孟彰身上升騰而起,又像是從陰世帝都洛陽孟府處的孟彰魂體處投來,輕易壓過那些交織在孟彰身上的各方氣機。
在外行走總是多有麻煩,你且帶上這個。
一片翠綠的桃葉出現在孟彰眼前。
很眼熟啊
孟彰看了看面前的這片桃葉,又看向了陰天子。
陰天子沖他笑:不錯,這就是早前時候郁壘和神荼祂們給你的爛桃桃葉。你將它帶著,真碰上了什么事也好應對。
孟彰也沒有多說,抬手便將那爛桃桃葉收入袖袋之中。
也是在這一頃刻間,陰世、陽世兩方天地中出沒的每一個孟彰身上的袖袋里都平白多出了一片翠綠桃葉。
你如今是在各處行走陰天子含笑問他,我這道場慣常也少有人來,如何,要在我這里多看看嗎?
如果不會太打擾的話孟彰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陰天子說:自然不會,你且隨意便是。
祂還給孟彰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其他諸位兄弟的道場你想去也盡可以去。
孟彰更高興了,但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各位兄長現下都在外面的吧?我就這樣過去,也可以的嗎?
陰天子說:有什么不可以的?
孟彰一時啞然。
陰天子看著他,搖頭笑道:祂們忙是忙了點,但你要真是過去了,祂們也可以分出一點心神來招待你。
就像我現在一樣。
孟彰指出一點:但大兄你不是一直想見我卻拖到了現在嗎?
這話還是陰天子剛剛跟他說的。
阿彰你果真是夠敏銳的。
陰天子失笑搖頭。
我先前確實是分不開身。祂說,我須得鎮壓一部分時空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