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們出去,你們就真的能夠解開心結,愿意真正寂滅了嗎?
那諸多殘念雜緒有人沉默不應聲,有人卻連連答話。
當然,當然。
孟彰輕聲道:我怎么不信呢。
那些殘念雜緒卻像是瞧見了他的意動一樣,連連賭誓要再推一把。
我還是信不過你們。孟彰搖頭,又自顧自也似地道,我也不想要有任何人隨行。
他只想要自己走。
只他自己一個,拋開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思量,所有的責任
他閉上眼睛,嘗試著入睡,原本以為這睡意會抗拒他,但只是一瞬,那睡意便淹沒了他,帶著他沉入無所知、無所覺、無所想之境。
然后,孟彰忽然就醒了過來。
但他的狀態非常特殊,孟彰醒來的第一時間便發現了。
他的意識是多元的。
多元而且獨立。
就像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一個孟彰,而是同時存在數個、數十個乃至成千上萬個。
是的,就連孟彰自己,都不確定這一刻到底同時存在著多少個他。
每一個他都保持著獨立的認知和思考,但同時,每一個孟彰又都清楚地明白所有的孟彰都是自己。
而且因為孟彰此刻還一直保持著與陰世天地同感的狀態,所以他竟有陰世天地是孟彰,陰世天地中的萬靈諸炁也是孟彰的認知。
無理,但又合理。
孟彰沒有去分辨其中的邏輯,也沒想去弄清楚這一切的聯絡。他只是循著自己的心意走了出去。
每一個孟彰都在往外走。
包括陰世天地,包括諸炁,包括萬靈。
陰世天地走入了陽世天地,陰世諸炁相互交通聯絡,萬靈彼此交流溝通。
但同時,陰世天地也好,諸炁、萬靈也罷,又都一如他們往常,并沒有任何的變化和異常。
孟彰的這些心念像是真實,又像是幻夢。
真實的他、不同的他走入了別人的世界,幻夢的他則停留在原地,似微風拂面,又似白駒過隙,不曾對任何存在施加丁點影響。
他的憤怒、他的不甘、他的憎恨,所有惡意都化作火焰灼燒著世界,然后又合入他那些層層鋪展開的夢境世界之中,成為那些夢境世界成長壯大的資糧。
一如他的那些悲憫、不舍、溫和,他的所有善意。
孟彰開始了一場縱意任性的自由夢境。
第463章
也說不清到底是夢境開始以前還是開始以后,總之當孟彰神思恢復清明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座大殿前。
那大殿是一整片宮殿群落的中心所在,而這片宮殿,卻又是坐落在一片幽深厚重的黑暗之中
說不上來周遭那片黑暗中藏著的是什么,但孟彰心里卻莫名浮現一種認知。
這里一定是除陰世天冥之外整個陰世天地中最尊貴、最神秘的地方。
不過略往那黑暗中看得一眼,孟彰的視線又轉回到面前這座大殿上。
而這一座大殿,又是這片地界中最為威嚴莊重的所在。
如果他是要來拜見什么人,又或者說有什么人想要見他,那么祂一定是在這里面。
輕盈的腳步聲忽然清晰地撞入耳膜,但還沒等孟彰收回發散的心神呢,就有人來到了孟彰的近前。
那是一個老人。
準確地說,那是一位巫。
孟彰并不如何費力,便確認了這位老人的身份。
他站在原地,也不作聲,就靜靜地望著那位巫。
那位巫面上沒有笑,但孟彰沒從這位巫的身上感受到什么敵意。恰恰相反,面對孟彰時,這位巫是恭敬的。
不是仆從對尊上的恭順,不是凡類對神祗的謙卑。
而是恭敬,是巫對天地造化所成、天地菁英孕育的靈的恭敬與拜服。
但他見到孟彰,與孟彰見禮后喚的卻是小郎君。
小郎君來了?陛下才剛剛從定中回轉呢。
孟彰這么一聽,心里也有了幾分明悟。
他點頭致禮,說:既然如此,煩勞巫替我通報。
那巫搖搖頭,側身給孟彰讓出了路:陛下先前有過交待了,小郎君進去便是。
孟彰便也沒有拖沓,道謝一聲越過這位巫往大殿里走。
直到孟彰跨過門檻,仿佛走入了另一片空間,他還能感覺到站在身后的人的存在,感覺到他投注過來的視線。
大殿中說是廣闊,但孟彰也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目標。
就在那大殿上首處,就在那一座沉黑的云臺上,有人穿一身沉黑廣袍閉目養神,不知是倦怠了還是趁著這難得的間隙稍作歇息。
孟彰停住腳步,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上前。
還是高坐在云臺上的那位睜開眼睛,沖著他看過來,更帶笑說道:怎么站在哪里了?過來坐。
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