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一時也有些猶豫。
祂關心的重點倒不是需不需要知會阿彰,而是要不要提前且特意給阿彰遞送消息。
你覺得呢?
我覺得郁壘認真想了想,最后說,阿彰眼下在閉關,不好拿這些瑣事來打擾他的修行。還是等阿彰出關以后再說吧。
但真等到那個時候再給阿彰遞送消息,不會誤了阿彰的事嗎?
神荼拿目光一下下掃過郁壘。
郁壘就說:我們可以將這消息透漏給孟昭和孟顯兩個。
神荼眼睛頓時一亮。
隨著各家落子布局、時局動蕩各方沖突加劇,這天下是必定要亂起來的,祂們能為阿彰做的不多,只有盡可能地幫助阿彰保存下他在意的血親。
亦即孟玨、謝娘子、孟昭、孟顯和孟蘊幾人。
頂天了再多加一個孟梧。
剩下的,都得看他們安陽孟氏自己的造化。
待稍后無赦和必安過來的時候,我們跟祂們說一聲就是。神荼說。
郁壘也點頭。
可饒是這般將事情定了下來,祂心頭也不見如何松快。
我原以為這一盤棋沒那么快開始的,但不成想
那些個神仙竟也如此地耐不住。
神荼聞言,抬頭眺望天穹。
不是陰世天地那常年暗沉冷寒的天穹,而是人世間那春秋流轉、云霧蒸騰、百象變換的天穹,更是那仙神居所、天上宮闕所在。
天庭現如今只是一個框架,比我們陰世地府差太多了。郁壘說,也所以,你看。
那司馬慎身上所攜帶的天庭氣數極為虛浮,幾乎要飄散開去,也就借著某些關聯勉強維系而已。
神荼不由也定睛看了片刻,即便那放三十六色華彩的神道氣數已然隱去不見,尋常人難以復見。
祂仍搖頭道:雖是如此,可那天庭氣數與司馬慎的聯系仍舊極為牢固。
不是一般人能夠摧折的。
頓了頓,祂又說:起碼你我兄弟,在沒有找準關鍵之前,想要拆解、摧折這種關聯都需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尤其祂們還必定會因為這樣的貿然插手而平白招惹因果、增長仇怨。
其實也不奇怪,郁壘說,人世時局越是動亂,人心便越是不安定,人的氣數、福運也越發的震蕩起伏,自然就更容易被有心人所攫取。
那些仙神不愿意錯過時機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理解歸理解,神荼嘆道,但眾生未免太苦了些。
郁壘卻是搖頭:與其說眾生凄苦,倒不如說是炎黃人族的命數飄零坎坷。
畢竟那幕后下子的仙神盯上的明顯是炎黃人族的氣數。
這盤棋局中入局的第一枚棋子,也是裹夾了最多籌碼的重要棋子,并不是別的什么人,而是攜帶了炎黃人族相當一部分底蘊去參與族群正統之爭的司馬慎!
司馬慎神荼也是搖頭,且不說司馬慎能不能贏下這一場正統之爭。就算他真的成功將他們司馬氏的各支藩王鎮壓下去,完全收攏天下民心,他的事也還未算結束。
你是說他清掃這大晉江山以后還要以人間帝皇的身份同那些道士、仙神再斗一場以定下人神尊卑之別?
郁壘問,不等神荼答話,祂又先說:這不是必然的嗎?天庭的那些個仙神已經盯上了人世,又怎么甘愿輕易放手?
不論他們炎黃人族最后是誰坐到了那個位置上,都是要來跟那些天庭仙神斗一場的吧。了不起就是將那一切爭端都隱藏到水面之下而已。
神荼默然點頭,旋即又笑:那都是他們陽世生人和天庭仙神之間的事了。與我們陰世地府不甚相干。
郁壘看祂一眼。
神荼有些奇怪,止住了面上的笑:怎么了?
郁壘語調一時帶著幾分古怪:你是怎么想的,以為陽世生人跟天庭仙神之間的爭斗會與我們陰世地府無關?
神荼一整臉上神色:難到他們之間的爭端還會將我們陰世地府都一并給牽扯進去?
郁壘將視線挪開。
天地分三界,當天庭仙神或者陽世生人鎮壓下了他們的對手,他們真的愿意放任陰世地府獨立在外嗎?他們真的不會想要一個
三界獨尊?!
神荼眉關驟然深鎖。
他們的野心這般大?
郁壘哼笑一聲,不答反問:你覺得他們不會嗎?
不會?!
開玩笑!
真當神荼還是當年初初被陰世天地孕育出來的天真小陰神呢?
會!神荼點頭,再看向那大晉陰世天地中央所在的目光陡然多出了些晦澀。
現在那司馬慎還沒有正式降生,他的母體此時正是打開宮道的時候。郁壘說,倘若我們真想做些什么的話,來得及。
為什么謝必安和范無赦這兩位無常要把緊盯司馬慎轉生這件事交付給祂們二人?
眼下這般便是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