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蘊,倘若你的心思錯了,感情亂了,記憶混沌了,即便你還是我們的妹妹,你還能當我們是血親嗎?
倘若再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什么意外,我們還真能繼續做我們的血親嗎?
你怎么敢這樣亂來?
這個問題孟顯的音調很輕,卻莫名地很重,它的份量甚至傳遞到了孟蘊的心神上,壓得她的心神連連顫抖。
濤濤而去的時間長河下游,守在橋頭熬湯的娘子手竟也停了停,少頃才繼續攪動手里的湯柄。
但有些事情,總是要有人去做的。孟昭院子里的小娘子極力穩住自己的聲音,不叫它漏出些哽咽、愧疚的痕跡來,何況,這也是我的道。
孟昭和孟顯同時頓了頓。
他們是兄弟,是手足,是家人,卻不是要將另一個人囚鎖在自己認知中卻自以為是在為別人好的獨裁者。
你真的就一定要走這條道嗎?孟昭問。
孟顯也問:定下來了?不能改了?
孟蘊沒有說話,但這沉默卻固執的態度已然說明了一切。
孟顯想到了什么,忽然問孟蘊道:你的這個選擇,阿彰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孟昭愣了一下,猛地轉過視線來看孟顯:阿顯,你在說什么?
孟顯也轉了目光來看他:大兄不記得了嗎?上次阿彰回來的時候特意跟阿蘊說了好一會子話的。
孟昭有些恍然:你是說那個時候阿彰就已經知道了?可是他為什么不跟我們提起?阿彰他
阿彰他站在阿蘊那邊?他支持阿蘊?
在孟昭和孟顯這里,孟蘊是個做人妹妹的,但在孟彰這里,孟蘊卻是個姐姐。
是的,阿彰自那次起就站在我這邊了,孟蘊將一切責任攏在自己身上,是我強壓著阿彰松口的,阿彰他拗不過我。
孟昭和孟顯初時還很有些生氣,后來就越發的無力了。
是,阿彰拗不過阿蘊,可如果阿彰不同意,阿蘊也拗不過他。
他們兩個都是一樣的任性。如果真的強硬撞上,絕對會形成僵滯。
雖然說孟蘊才是那個修行者,踐行自己道理的人,即便她和阿彰之間是僵滯之勢,只要孟蘊自己不管不顧,她完全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態度,直接做她想要去做的事情也就是了,但孟蘊不是。
她明顯比較貪心,既想要走自己的路,又想要得到她所在意的血親的認同,于是這僵滯也就成了真的僵滯。
而這種僵滯的結果
孟昭和孟顯不知道孟蘊是怎么說服的孟彰,不過很明顯,如果孟蘊在這件事上的進度有比例顯示的話,已經闖過了孟彰那關的孟蘊,這件事起碼已經成功了一半。
倒也不是就說眼下的幼弟孟彰在他們家中有多高的威信或說服力。事實上,他們家中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即便幼弟孟彰被族中定為安陽孟氏的麒麟子,在他們家里幼弟孟彰也更多還是那個讓他們心疼憐惜的病弱小兒。
而是說,孟蘊在孟彰這里取得的認可已經形成了一個突破。
這個突破會更大程度地動搖孟玨、謝娘子四人的意向。
就像現在他們兩個一樣。
在知道孟彰已經點頭以后,他們也會去想為什么。
為什么孟彰會點頭答應孟蘊,讓她放手拿自己去做這些試驗?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孟昭和孟顯方才恍然地察覺到一個事實
原來不知不覺地,孟彰在他們這里也已經不再僅僅只是那個病弱的、需要小心看顧的幼弟了。
他已經可以去貫徹他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了。
等等,有一件事不太對!
孟昭和孟顯頓時警覺地對視了一眼,又齊齊坐直身體定睛看住孟蘊。
阿蘊,有一件事我們需要再問清楚,你得回答我們。孟顯道。
孟蘊也察覺到了什么,她頓了頓,可到底還是抿著蠢點頭了。
你們問。
孟顯一雙眼睛沒有離開過她的臉:阿蘊,你說阿彰站在你這邊,是單單指阿彰沒有阻攔你在這條道路上摸索研究,還是說阿彰同意你拿自己來做這些湯藥的試藥人?
孟昭也盯緊了孟蘊。
孟蘊沉默少頃,才說道:阿彰沒有阻攔我在這條道路上摸索研究。
孟顯當即道:所以,也就是說阿彰其實也沒有同意你來做你自己那些湯藥的試藥人?
事到如今,孟蘊也已經知道自己不可能糊弄得過兩位兄長。
她心下暗嘆一聲,倒也沒有太過惋惜。
是。孟蘊說了實話,阿彰他其實也不知道我在用自己來確定這些湯藥的藥效。
他就說有哪里不對!阿彰他怎么可能放縱阿蘊這般任性行事?!
孟昭暗罵一聲,面上卻還是繃得死緊,不叫自己露出一點痕跡。
孟蘊已經沒有再嘗試模糊過去了。
但這都是遲早的事情。她道,只要我繼續在這條道路上摸索研究,就總還是需要有人來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