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正式正位,就是沒有將事實真正落定,就是可以有不少操作的空間。畢竟,縱然大勢不可更改,也還有小勢可以引導、扭曲。
再有,眼下陽世天地里到底是炎黃人族族群更為強勢,祂們這些陰神雖是不怕他們,但也沒有那個非得攔截司馬慎的必要。
更更重要的是
郁壘低聲道:阿彰也未必不想看見炎黃人族族群里有更多的轉機和變數。
神荼臉色稍稍緩和下來。
祂嘆道:你說得很對。即便不看站在司馬慎背后的那些人,只看阿彰,也不是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說著說著,神荼的目光便落到了旁邊正閉目專注修行的小郎君身上。
阿彰其實心里也總惦記著這件事呢。
郁壘就道:畢竟他這一世生在炎黃人族族群里。何況炎黃人族族群確實有許多可取之處,也不怪阿彰認同他炎黃人族族人的身份。
神荼其實也想得很明白。
我思量著祂低低跟郁壘傳音道,陰世天地既然將阿彰送入炎黃人族族群里,讓他作為炎黃人族族群的族人成長,顯見炎黃人族族群氣數悠長,必不會在此時衰亡沒落。
既然炎黃人族族群在不久之后經歷的那些風波只是一重劫數,那么炎黃人族族群里必然是會得有人出來收拾這爛攤子的。
郁壘了然地接過神荼的話頭,笑問:由司馬慎來做那個攔截劫數風浪的堤壩,總比讓阿彰擔起這擔子來得輕松?
我們一眾兄弟手足中,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樣思量的。神荼頓了頓,抬眼看向郁壘,你敢說你不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郁壘眉眼間縈繞著獨屬于神祗的悲憫與淡漠。
炎黃人族族群的劫數是他們自己的因果,闖過這一場劫數到底要經歷怎么樣的磨難,流淌下多少血淚,全都得看他們自己,這不是旁人所能夠輕易插手的。郁壘道,禍福無門,唯人自招。
司馬慎是炎黃人族當今正朔司馬氏的嫡支子弟,這份責任他不擔起來也可以,且將他們司馬氏一族都填進窟窿去就是。至于阿彰
阿彰的道既不是王道也不是霸道,縱然最后炎黃人族族群真的還是得由阿彰擔起絕大部分的重任,也未必能讓他們炎黃人族族群的先祖接受。我們不過是順勢推了一把罷了。
郁壘的目光回轉,對上神荼看祂的視線。
我說,你怎地這樣看我?郁壘撇了撇嘴,問道。
神荼這才收斂了面上奇異的表情:我只是沒想到你都已經想到了,竟還能在這里坐著。
我要不在這里坐著,真想找上他們炎黃人族各位先祖所在的祖地去,又怎么不會帶上你?郁壘嗤笑了一聲。
神荼滿意點頭:你記著就好。
罷了,這司馬慎可以放過去,可其他的人呢?郁壘看向了金鑾殿玉階下方明明只是坐著卻大有跟高坐在龍椅上的晉武帝司馬檐分庭抗禮之勢的滿朝文武,問。
他們各家打定了主意要輔佐司馬慎的兒郎呢?
說來也是叫祂們一眾陰神咋舌。
縱然滿朝文武時常會為著這樣那樣的理由跟皇族司馬氏或明或暗地交手來往,可當晉武帝司馬檐要為他真正的嫡長子鋪路,準備將人送到陽世天地里再收攏局勢的時候,最先跟上司馬慎腳步的,也是滿朝文武自家的子侄后輩。
爭是他們這些人,吵是他們這些人,回頭聯起手來也還是他們這些人。
說到這個,神荼就笑了起來。
祂看了看金鑾殿上的這些君臣,又壓低了聲音跟郁壘傳話道:這不是正合適么?
郁壘眉眼一動,也想明白了。
你是說
神荼點頭,肯定了郁壘此刻未曾言明的猜測。
這件事倘若真做成了,郁壘聲音里都掩不住驚喜,那我們的權柄又能恢復許多了。
神荼笑著問郁壘:所以你說值不值?
值。郁壘重重點頭,幾乎不需要任何權衡。
放這些炎黃人族高門世族的子弟往陽世天地里跑一趟,換取祂們這些陰神鎖定散落在炎黃人族各家高門世族手中的轉生通道,如何不值當?!
正好順藤摸瓜郁壘的聲音直落神荼心神之中。
神荼也是笑著看了郁壘一眼,滿滿的心照不宣。
郁壘帶著滿臉的笑容,輕松又暢快地將手中剩著的大半枚靈桃送入口中。
神荼見祂這般高興,無奈搖了搖頭。
幾口將靈桃吃完,郁壘拭去手上沾染的汁液,傳音問道:我們要封堵炎黃人族族群各家高門世族手中的轉生通道,抹去他們的轉生秘法,將輪回往生的權柄全數收回,他們是不會輕易同意的吧
不同意又如何?神荼平淡反問,他們能做些什么嗎?
郁壘暢笑出聲,連聲道:那必然是做不成的。
門神的笑聲回蕩在這一片空間之中,卻分毫不曾傳入同在金鑾殿中的其他人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