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所有兄長的意思?孟彰沉默半餉,問道。
郁壘、神荼兩位門神很想要點頭,祂們甚至還想要利索地將一圈大兄的名號都給孟彰數落一遍的,但是那些從天地各處投照過來的目光還是讓祂們理智地選擇保持沉默。
事實上,祂們也只能沉默。
不然呢?搖頭否定嗎?真將孟彰當那可以隨意糊弄的小孩兒看待么?
看來,孟彰又低聲道,各位兄長們早在之前就已經算好了的啊
郁壘、神荼兩位門神陡然坐直了身體,擰緊眉關盯著孟彰。
阿彰你別亂想,我們并沒有謀算你的意思
阿彰,那些小孩兒要怎么安排,一切都還得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要是不耐煩接手,也可以不接,讓他們像現在這樣各自成長也沒什么的
兩位門神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方才悵惘地壓低目光的小郎君掀起了眼皮子。
那雙湛清、明亮的瞳孔里帶著點笑意看祂們,又哪里還有什么失落、什么悵惘呢?
兩位門神的話語停住,那到了嘴邊的話語也都說不下去了。
孟彰還在笑:真的全都只看我的意思?
兩位門神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最后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
真的。郁壘道。
神荼也道:你愿意接手,那就全都交給你;你要是不愿意接手,那就還由我們似現在這樣偶爾分神照看。
孟彰沉吟著,半餉沒有回答。
郁壘聲音還是有一點悶,當然,若不細聽的話是分辨不出這些許區別的:不必急在這一時,你回過頭去慢慢想也是可以的。
孟彰低低道:我知道,但是
神荼正笑著看他,竟是已然一掃方才時候的低落與無奈。
孟彰在那雙帶笑的眼睛里看到更多的,其實還是歡欣。
連他自己都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歡欣。
阿彰,你知道嗎?神荼在對他說話,方才你與我們頑笑的時候,我其實是很高興的。
我也是。這時候,一旁的郁壘也有聲音傳了過來。
孟彰順著聲音看過去,果真就對上了一雙含著同樣笑意的眼睛。
孟彰的視線不由得再次壓落下去,就像是被燙著了一樣地下意識躲避。
兩位門神卻不以為意。
你慣常不是一個容易跟人頑笑的品性。唯有與你足夠親近、唯有足夠讓你放松信任的人,才可能有這樣的經歷。
所以,我們是真的很高興,并不是誆騙阿彰你。
孟彰輕咳了一聲,半餉才道:那些鬼嬰胎靈的事情我可以接手,但我認為不需要過多地干涉,只需要給予一些基礎上的幫助就好。
郁壘、神荼兩位門神當然知道孟彰這是在刻意轉移話題,可看著眼下這樣躲閃的小郎君,祂們還是選擇了順從。
阿彰可是弟弟,不是兄長,得讓著。
可以。郁壘正色道。
神荼也將那些笑意收好,認真點頭,說道:既然如此,跟各方鬼母交流溝通的那些女子們便不需要撤去了。
孟彰認真想了想,又問:神荼兄長,可否再多安排些人手?
再多安排些人手?郁壘和神荼兩位門神不意孟彰竟提出這樣的一個要求來。
孟彰點了點頭:嗯。
接下來的幾十年、近百年時間里,既有司馬氏皇室內亂,又有五胡亂華,顯見是動亂紛起的時代。在這樣混亂的時局下,只憑現下各方鬼嬰胎靈的力量,只怕未必能夠自保。
孟彰想為他們多尋得一二庇護。
兩位門神幾乎不作思索,當即就點頭應下了:可以。
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些許幾個人而已,有什么困難的?
孟彰就笑了起來。
正閑話間,童子學學舍里的一句低低議論聲傳入了孟彰的耳朵里。
說來這個時候,大朝會那邊應該已經開始了。也不知那金鑾殿上這會兒得是怎樣的熱鬧。
熱鬧又怎么樣,似我們這樣的小郎君,不還是得待在這學舍里讀書上課?還是收收心思吧,好好上課聽講,待回家去還能有些底氣央求家里的長輩跟我們說道說道呢。
那是你們家。我們家現下在帝都里當相公的,是我家的高伯祖,我可不敢
那倒是。
若不然,我們這樣,你今日回家去央求你家長輩跟你細說,待明日今時,再由你來講給我聽,也好讓我開開眼界。
你可計較得真好。你家那高伯祖時常板著一張臉,我家這叔祖又豈是能容我放肆的?
可你家叔祖見了我們的時候時常有笑的
有笑那又怎么樣?他笑了就當他真放縱我了?你是沒見過他拿出戒尺來訓我的時候!
聽見這些議論,正在金鑾殿里閑坐、很有些無聊的孟彰便索性放開了目光,將金鑾殿上那一眾閉目靜等的朝官們收入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