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瑯琊王氏沒有一直盯著孟彰,他們確實重視孟彰,想要與孟彰交好,想要知道他的動靜和近況,但他們不會選擇步步緊盯的方式。
他們靠近孟彰的動作很有分寸。
這既是王紳的態度和答案,也是瑯琊王氏的。
這學舍里的諸位小郎君小女郎們就沒有一個是不明白的。
在王紳之后,庾筱也點頭,出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謝禮也是同樣的態度和言語,而在同時,他還道:孟彰郎君身上的事情,或許與我們、與帝都洛陽里沒甚相干。
各位小郎君、小女郎盡都轉了目光落到他身上。
謝禮面色不動,只道:我們都是同窗,一同在這學舍里聽課學習,大家都在一處。從今早踏入這學舍到這會兒,我們才不過是第一回 中途歇息,誰都還沒有走出過這學舍,也沒有誰從外頭走進來
他的意思,學舍里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們也都同樣明白。
今早上,孟彰算是他們這些同窗中,最后一個進入這學舍里的,在他之后的,只有方才離開的授課先生,在他之前的,是學舍里的所有同窗。
而在先生宣告休歇以后,孟彰直接沉入定境
這一陣子工夫時間不長,整個學舍里,也沒見哪個同窗往外走出一步,更沒見有誰家往這里遞送了消息。所有的動靜都在大家的耳目中,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這前前后后梳理下來,答案如何,還很難想嗎?
不論孟彰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發生了,又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顯然都與他們這些同窗不甚相干。
而看各位同窗的反應,大抵也與他們背后的家族沒多少關系。
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們面面相覷一陣,默契地轉移開了話題。
我們先前可是說好了的,你與我一隊的?
確是如此,但我覺得只我們三個或許不夠組建小隊,便想著再多添一兩個同伴。所以
是嗎?原來你也是這個心思的?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正正在琢磨這個,還想著該怎么跟你開口,現在這樣,我倒是不用頭疼了,阿琪,過來過來,快過來。陳列他答應了,我們能在同一個隊伍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先前不是都說好一同組建隊伍的嗎?現在要割裂出去?怎么,你又不想要學□□都洛陽相關的輿圖了?
不是我臨時臨急要改變主意,實在是我大伯的意思!
你大伯!?你這才多大,也才哪到哪,他居然就已經在防著你了?!什么人啊這是?!你也是,你大伯發話,你直接就答應下來了?都沒去找你伯祖分說個清楚明白,討一個公義?
那不獨獨是我大伯的意思,也是我伯祖的意思。
你們家,怎地忽然就這個樣子了?
如果你有留心陽世天地那邊廂的情況,你大抵就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們家族中,他們這一支有人遷左都御使了。還不是旁人,而是他父親。
遷左都御使那小郎君說話的聲音都低了低,所以,你們家是決定要避一避,怕有個萬一或是變故,想要退回老家了?
是有這樣的意思,但也不獨獨是這樣的意思。
嗯?難道還有?莫不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他們家族里的宗長那支,怕是有些坐不住了。
學舍里的話題言語,被一眾小郎君、小女郎有意無意地轉移開去。過不得多時,小到同窗間的彼此交情,中到幾個家族間的來往聯絡,上到各個家族在朝堂中所站立的位置
全都是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閑談的話題。
一時聽著看著,似乎熱鬧得很。
或許有人在借著這個機會有意無意收集、補全某些自家家族中沒有到情報信息,但這其中,卻絕對不包括孟彰。
孟彰心神沉在定境之中,并不曾挖空了心思去想怎么窺破那曾艷紅的本相本體,而只是收攝了心神,讓自己沉寂,同那細微的、隱晦的、微弱的靈機同呼吸同跳動。
這無疑是最他當前最正確的消化、調整方式。
漸漸地,駐留在孟彰下丹田位置所在的那夢境道炁種子也若有若無地動了動,又動了動。
孟彰有所察覺,但并不著急。
他心神猶如古井,只倒影著那一輪明月,不見波瀾。
夢境道炁種子又動了動,只不過這就是極限了。
它很快安靜下來,像那寒冬里深埋在泥土里的樹種。
孟彰心神匯聚,月影從那古井中躍出,直上中天與那輪明月合為一體。
他睜開了眼睛。
王紳、謝禮、庾筱等一眾小郎君、小女郎們齊都停住話頭,轉了目光來看他。
孟彰,你醒了?
從那話語中、神情里,孟彰看到了不加遮掩的驚喜與慶幸。
他很自然地回了一笑,同時站起身來拱手作禮:累各位同窗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