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講先生的聲音從上方傳了下來。
好了,你們自個兒休歇去吧。
孟彰心神回轉,與學舍里的諸位同窗齊齊站起,躬身作禮:學生等禮送先生。
授講先生隨意地點了點頭,快步走出了學舍。
可算是結束了
是啊,《道德經》真的是太講究心境了,沒有相應的心境,即便強行體悟,也總覺得清淡無味
就是,除了相應的心境外,要研讀、體悟《道德經》,就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更多的心思去自己琢磨。若不是因為《道德經》的這種特殊,我們今日也未必能這么輕易騰出足夠的時間來進行輿圖相關的學習。
可不是,不是今日授講《道德經》,我們還得另外挑日子呢。
雖然今日閑暇的時間比較多,各位先生也似乎已經默認了我們挪用時間,但方才聽孟彰一一說起,才想起還有那么多的問題沒有解決也不知今日里剩下的這半日時間,能不能真正開始。
這確實也是問題。說實話,昨夜里,我歸家去后,光顧著琢磨孟彰羅列給我們的規矩和章條了,都沒來得及琢磨這些
說到這個問題,諸多三五聚在一起閑話的小郎君、小女郎俱都微不可察地頓了頓,然后同時露出一個笑容來。
看來,昨日歸家去以后的那段時間,他們在家里的境遇或許壓根就沒甚區別,都被自家家族在陰世天地里的各位親長帶著引著,一點點揣摩那些規矩、章條去了。
正因為在那一頭花費了如此多的時間和心力,這一頭真正的實事才基本沒有個考慮。
這些小郎君、小女郎無聲對視片刻,俱都有了答案。
孟彰并不太理會這些。
授講先生才走出學舍,他便雙眼一合,直接入定而去。
王紳、謝禮、庾筱三個小郎君小女郎還待要轉身來跟他說些什么,就見得他這幅模樣,一時俱都默然。
孟彰他這,真不是故意的?
不會。還是謝禮先自開口。
他不開口尚且罷了,這一開口,不獨獨是王紳、庾筱這兩人,連學舍里原本被孟彰這種利落狀態給吸引來目光的小郎君小女郎們,也一并將目光挪移到他的身上去。
分明是諸位同窗的視線焦點所在,謝禮卻仍舊坦然。
他抖了抖自己案頭上的那份記錄著相關規矩、章條的文書。
枝葉在半空中攪動氣流,發出清脆的呼啦啦聲。
孟彰他不是這樣的性格。
謝禮的話,完全收服了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
這自然不全是他的功勞,縱是陳留謝氏的嫡子,在這童子學學舍里,也遠未能到一語就能讓這里所有的小郎君小女郎信服的地步。
真正說服了所有人的,是被謝禮拿在手里的那份記錄著規矩與章條的文書和那規矩章條背后所揭露的孟彰性情與行為準繩。
謝禮團團環視這些同窗一圈,將手里的文書重又放回案頭。
章條和規矩都是孟彰自己整理出來的,他不會輕易悖逆。我猜測他今日所以如此謝禮目光在孟彰身上停了停,或許還是因為他身上發生了什么事。
學舍里一眾小郎君小女郎們聽著這話,都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孟彰身上有事情發生?
他們這樣一面低低重復著,一面環視著周遭的同窗。
近日帝都洛陽里是有些不太平,但這不是一直以來常見的么?沒什么稀奇的吧?而且也沒聽說這些朝局上的亂斗暗流,是有那些涉及到孟彰的啊,怎地還會有事情發生在孟彰身上?
是他們家族對帝都洛陽的消息掌控出了差錯,還是有人蓄意在暗處布局,更或者
就是他們這些世家望族中的某一些,還在打著孟彰的主意而他們卻不知道?
那種種的猜測,似野草一樣肆意蔓延滋生,幾乎要在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心底化生出一大片彼此猜疑的陰影乃至是黑暗。
但幸好,沒有哪一個小郎君、小女郎在這學舍里的同窗面上看見任何一點不妥。
這樣的發現,讓那些陰影、黑暗的擴張速度陡然凝滯。
莫非,是他們猜錯了?
一遍遍更仔細地觀察過各位同窗的臉色、表情變化,一位位小郎君、小女郎最后都是默然。
好像,還真是他們想錯了
一時靜默地王紳特意看了看謝禮,又看看庾筱,最后看向李睦、明宸和林靈這些人,特別坦然地開口道:我昨日沒聽說帝都洛陽里有什么事情發生。
略頓一頓,他又補充道:或許是今天早上,畢竟我從府里出來抵達太學里的時候,孟彰同窗他大概還在路上。
王紳這話粗粗聽著只是尋常,但內里的意思,卻是將他所有的意思都給說清楚了。
他昨日里沒聽到任何風聲,便代表瑯琊王氏也沒有這方面的消息;孟彰身上真有什么事情發生,他覺得應該是在晨早的這段時間,但瑯琊王氏族中沒有給他這里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