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這較量比拼的過程中,哪些同窗總是落在下風,沒有一點還手之力的話
孟彰的聲音悠悠響起,落在學舍里諸位小郎君小女郎耳中。
各位同窗也沒有什么臉面不是?
諸位小郎君小女郎們盡都暗下點頭,很是贊同。甚至有那么幾位,還在默然中顯出了幾分動搖。
不是這幾個小郎君小女郎聽了孟彰幾句話,就開始質疑他們自己。
這些備受庭訓的小郎君小女郎們足夠的驕傲,有足夠的自信。
孟彰這一番提醒還無法真正動搖他們。
他們只是在斟酌,在再次衡量和判斷而已。
他們這些同窗,往遠了說,都是世交,往近了說,也是一同長大的,誰都知根知底。哪一個在哪方面資質更強些、積累更多些、能耐更強一些,各自都心里有數。
就算他們中的一個兩個能糊弄住一人兩人,卻糊弄不住這里的所有人。
而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此刻在斟酌著判斷的,也是這些。
大家的根底都明白,誰站出來誰退后一步本是兩可之中,原本沒有人在這些事情上太過計較。但現在被孟彰這么一提醒,情況就不同了。
并不僅僅只是因為孟彰的緣故,還因為他們自己的臉面。
真要是因為與學識、資質無關的其他緣故占去了隊伍中總領之人的位置,而導致后頭隊伍在和諸同窗的較量中接連失誤的話
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默然地交換了幾個目光,心下也都各自有了打算。
孟彰心里也多了幾分滿意。
他往外張目看了一眼。
今日里晨早負責來童子學學舍里授課的先生也確實足夠聰敏,從東廂房那邊到正房這里來不過是數丈的距離,孟彰這幾句話說完,那位先生竟然還沒有走到學舍門口來。
當然,這或許也跟孟彰時間掌控得當,現在也還沒有到正式開始授課的時間有關。
就這些事情了。諸位同窗也不必著急,在今日的授課全部結束以前將這些東西送到我這里便行了,現在的話,還是先為諸位先生的授講做準備吧。
聽得孟彰的話,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俱都頜首作禮,真就各自轉身,正坐面對上首那歸屬于先生的教案。
也正是這個時候,那位負責今早授講的童子學先生終于走到了學舍正房門口。
那先生目光微不可察地在孟彰身上轉了轉,壓下心頭感嘆,正色道:將你們的《道德經》取出來吧,我們今日講的是第八節
第200章
這孟彰小郎君倘若是來當個授講的先生,說不定也能教化天下,直追諸位先賢
但,這大抵只是他的一點妄想罷了。
孟彰小郎君,是安陽孟氏的麒麟子,原就肩負一族興衰,除非安陽孟氏都要轉換生存的方式,將自己深耕的領域從朝局中抽出,轉身扎根在授講教學上,方才有幾分可能。
何況,這孟彰小郎君與陰世天地里諸位陰神頗有淵源,似乎別有身份,又是處在如今這個風云并起、亂象顯化的時局里
他必另有一份屬于他自己的天命,又怎么可能只做一個夫子?
教養出一個英杰,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它需要時間,需要耐心,需要專注,更需要機緣。
先生再看得端坐在自己案席處的小郎君,掩下眼底的惋惜,重又將心神收斂,認真授講。
孟彰似有所覺,將視線從手上的《道德經》書頁上抬起,看向上首。
他到底是慢了一步,目光所見的,不過是平常沒有多少差別的先生。
略停一停,孟彰收回目光,也繼續聽講。
道與理、德與行,那些被圣賢用簡單的文字淡淡總述的東西,此刻又被授講先生用言語細細解析,引著他們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側目去看、靜心去體悟。
孟彰自也是這小郎君小女郎之一。
往常時候,孟彰必是不會分心的。但這會兒卻似乎有些不同。
不,不是就說這會兒的孟彰沒有認真,而是他此刻的狀態特殊。
他的意識似是沉在水底,又似是高懸天中。
沉在水底的是那月影,高懸在天中的是那月輪。
可不論是那月影還是那月輪,都總是別有一種空靈空冥的意蘊。
孟彰的意識便處在這種特殊的狀態中。
而映照在他意識里的,除了上方授講先生正在講述的內容以外,還有那一抹似曾相識的艷紅。
孟彰不自覺地半垂眼瞼。
靜斂的心神里,那一抹艷紅越漸清晰、充實,就似是孟彰終于要看見它的本相一樣。
這種感覺在孟彰心神中激蕩而起的同時,卻也有一種明悟生發。
時候未到。
它本相顯化的時候還未到。
激蕩又冷靜的混亂情緒之中,孟彰的心神意識卻仍然守住清明。
與其說是那抹艷紅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