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世界之外,有密密簇簇的夢海生靈在覬覦著孟顯支撐這方夢境世界的魂氣,但那不是關鍵。
真正的關鍵是
要如何讓孟顯在這個噩夢世界中醒來,要如何讓他知曉這僅僅是一場夢,不是現實,不必太將這場噩夢放在心上。
孟彰不希望只這一場噩夢,便給孟顯留下些什么心理陰影,以至于這絲陰影在日后吞食孟顯種種情緒壯大,成為孟顯的一個心魔。
那不行!
尤其,孟顯這一絲心理陰影所以會出現,還有很大概率是因為他的時候。
孟顯很快回來了,拿著一個托案。托案上只有一個魚白小碟,碟子上擺有兩個宣軟可口的素白饅頭。
雖然只是饅頭,但這饅頭的用料也極不簡單,只價格上,就夠支撐一個尋常煉氣境界道士一月的修行了。
阿母給你準備的早食,孟顯給他將食案擺好,對他道,快吃吧,莫要涼了。
孟彰乖順點頭,將饅頭拿了過來,小口小口認真吃用著。
孟顯看著他,面上帶著笑意,但眼底的眸光卻有些渙散,顯然正在愣怔出神。
孟彰將兩個素白饅頭吃完。
放在陽世他活著時候,這兩個素白饅頭他是吃不完的,必得剩下半個來。
那剩余的半個
通常就都會交由孟顯解決。
孟家雖是望族,但并不奢靡。孟彰體弱,多得家人體諒,可有些事情,卻還是守住了底線。
明明是有別于往日的結果,但孟顯卻似乎全不覺得訝異,他很自然地給孟彰將碟子收起,另送了一盞清水過來。
孟彰捧著清水,并不喝。
二兄,他看著孟顯問,你今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孟顯靜默一陣,忽然抬起眼來看定了孟彰,問:阿彰,有一件事,我想覺得還是應該要問一問你。
孟彰面上乖順,眼底卻閃過一絲異色。
果真是跟他有關。
你問。他道。
孟顯很有些猶疑,但他還是將問題給問出來了。
阿弟,你每日里那樣的辛苦,可有想要減輕這些痛苦的時候?
孟彰沉吟著,一時沒有應答。
孟顯細看著他的臉色,也不催促。
少半響后,孟彰抬眼,點頭對孟顯笑:不瞞二兄,我確實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每一次呼吸身體都在抽痛的時候,每一次躺在床上躺得腰背酸痛的時候,每一次走下床榻卻只能倚在內室的軟榻往外看的時候
但是,我都已經過來了。孟彰意有所指地道。
孟顯面上未見異色,顯然沒有聽明白。
那他躊躇一陣,又問孟彰道,如果,如果這世上另有一種秘藥,可以讓你不那么痛苦,你會不會想要試一試?
都到這個時候,聽得孟顯這樣一個問題了,孟彰又怎么還會猜不到陽世天地那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半垂下眼瞼,遮擋去眼底的戾氣。
是有什么人,將他拖了出來,給五石散做辯護?
只我一個人的話,孟彰面上不顯,仍自慢慢跟孟顯說話道,我是不愿意的。
他此刻的身體,連支持他流暢說話都做不到。
孟顯看定了他,眼底的猶豫匯聚又散去,散去又匯聚,如此幾番反復。
孟彰凝望著孟顯的眼,繼續道:此刻的疼痛,對于我來說,也是一種活著的證明。
雖然在孟彰的前生中,類似五石散的玩意兒也會在削減份量后,用在臨床急救等等狀況上,但孟彰不能跟孟顯這樣說。
尤其是當下。
它提醒著我,我仍然活著。
它也牽系著我,告訴我,我仍在這陽世天地里,而不是落到了陰世天地中。
孟顯眼底正在匯聚的猶豫漸漸減慢了匯聚的速度。
孟彰看得清楚,便繼續道:二兄,我跟你說句心里話,你可不要告訴旁人哦。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特意壓低了聲音,仿佛生怕旁邊真有什么人將話給聽去了一樣。
孟顯被孟彰的作態給逗得一樂,也點了點頭,會意湊到孟彰近前,壓低聲音給他做保證。
你說,他道,我絕不告訴旁人。
孟彰點點頭,用只跟你分享秘密的語氣,道:二兄,如果有那樣的秘藥在,我大概反而會憎恨它
孟顯愣怔了一下,似乎在這夢境世界中回憶起了什么。
孟彰并不著急,耐心等著。
孟顯的臉色很快穩定下來。
為什么這么說?他低聲問道,好像有些好奇,又好像沒有。
你不是那樣容易遷怒的性子,阿彰。
孟彰一整面上表情,端肅看著孟顯。
這其實是很可樂的事情,畢竟孟彰的臉色太過蒼白虛弱,身體又單薄,看起來比他原本的年紀還要小個兩三歲。
明明是幼童的模樣,卻偏要做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