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陡然破碎,孟椿轉身,徑自走出這破碎的夢境世界。
孟汧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他久久沒動,只直視著帳頂,眸光沉沉。
直到天色漸亮,孟汧才坐起身,從簾帳中走出。
洗漱過后,他對躬身站在身側的管家道:去請各位族老到祠堂說話。
管家等了等,沒有等到另一句話,不覺抬起頭來覷著孟汧的臉色。
雖然這樣請孟氏一族各位族老往祠堂說話的大事,一年里頭都未必能有兩手之數,但每一次出現,少郎君和孫郎君都必是要出席的。
少郎君不必提起,他是宗子,這樣的大場面他是定要旁聽的。可孫郎君卻沒有這種理所當然的資格。倘若沒有郎主特意囑咐,那孫郎君他也是不能在這個時候靠近孟氏祠堂的。
孟汧回望著管家,只道:去吧,還等什么?
管家便明白了,他低頭應得一聲,轉身退去。
孟穎得到消息的時候,孟汧兩人已經到達祠堂了。他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動靜。
坐在他旁邊的溫娘子還有些不解,問他:阿爺這是忘了叫上你?
孟穎不說話。
溫娘子見得情況不對,仔細想過幾遍,臉色也漸漸白了。
這一處花廳里,明明還是風暖茶溫,卻仿佛在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凍得人心頭發寒。
安陽孟氏的祠堂大門開了又關,待關上的祠堂大門再次打開以后,整個安陽孟氏就忙碌起來了。
上到安陽孟氏的宗支族長孟汧,下到孟昭孟顯這等年歲的小郎君,全都忙得腳不沾地。
哦,對了,安陽孟氏族中成年未成年的郎君女郎里,也就孟穎一個例外。
倒也不是就沒有事情分派到他手上,而是分派到他手上的那些事情,不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不甚匹配他未來宗子的身份。
倘若不是整個安陽孟氏都忙得不可開交,似這樣的事情,必是會被人壓在心里翻來覆去地琢磨的。可饒是如此,這件事還是被不少有心人記了下來。
哪怕后來傳出孟穎娘子溫氏病了的消息,也沒能完全打消那些人的疑慮。
畢竟,孟穎是宗房宗子的嫡長子,未來的宗子,莫說只是他的娘子溫氏身體病了,就是他自己病了,只要這病不耽誤處事,該分到他手上的事情也必定會被送到他案頭。
哪里能是像現在這樣的?
那些孟氏族人琢磨的事情,孟蘊這個小女郎卻不太放在心上。她惦記的,只是家里的父母兄長。
往常時候,雖然阿父也忙,但頂多就帶了一個長兄在旁邊幫忙分擔,總還會留下二兄在府里支撐門庭,照應各處。
可現在呢?
現在,連二兄都被阿父和長兄帶走了,只有她在幫著阿母分擔府上的內務。
著呢說起來,她也比往年時候忙多了,可她還是很擔心阿父阿母和兩個兄長。
無聲嘆氣,孟蘊站起身來,將手中的卷宗遞給面前的女侍。
給阿母送過去吧。她道,這里頭的事情我都已經理過一遍了,待阿母看過,覺得無甚問題,便分派下去,著她們按照這里頭的安排做事吧。
女侍恭敬應得一聲,雙手碰過卷宗就退了出去。
孟蘊站起身來,在屋里團團看過一遍,忽然往外走去。
守在她身旁的女婢連忙跟上。
女郎這是要往哪里去?
去小廚房。孟蘊腳步不停,卻回答道。
女婢有些不解,雖然早先有一段時間女郎得了空就守在小廚房里,但那是因為娘子身體虧空,需要喝藥調補。
可現在娘子的血氣不是已經調補回來了嗎?怎地女郎還是要往小廚房里鉆?
孟蘊聲音輕快:阿母的血氣是給補回來了,但眼下又忙了起來,我擔心她太累了。還有,阿父、長兄、二兄這幾日也忙,盡是早出晚歸的,我也擔心他們
我得替他們煮些湯水備下,多少好讓他們補一補。
女婢仍自有些反應不過來,只下意識地重復著:湯水?
孟蘊重重點頭:對,湯水!湯水能養人呢。
女婢看了看孟蘊面上眼底盈滿了的雀躍,不禁暗自點頭。
看來,女郎很喜歡折騰湯水呢
女婢抿著唇小小笑了,卻也利索上前,幫著孟蘊挽起袖子。
女郎,我也來幫你。
好!但東西得我自己來挑,孟蘊輕快道,不同的藥材,因著年份、產地的不同,藥性也大不相同呢,我都得親自看過,才好調配湯水的藥性!
這樣說著的孟蘊嚴肅著一張臉站在藥柜前,探身去看藥柜里收著的諸多藥材。
女婢聽得這話,鄭重點頭,回答孟蘊道:女郎放心,我明白的。
孟蘊抬頭沖她笑了一下,又低下頭去,專心挑揀藥材。
陽世安陽孟氏里的動靜,孟彰才剛從童子學里歸來,就聽守在孟府里的孟廟提起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