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再一次笑了起來。
臉頰上深深的酒窩裝不下那笑意,便往外流泄而出。
哪兒是打擾?說不得還是我們的榮幸呢。
顧旦搖搖頭,重又回頭對從卷宗的世界里走出來的管事道:就勞煩你了。
管事笑著道:客氣。
麻利地幫顧旦做好登記后,管事看向了安樂。
安樂在身上一摸,取出一枚鎖匙來。
管事接過那鎖匙,轉手交給顧旦。
這是你舍監里的鎖匙,你收好。
顧旦全不覺得訝異,他平靜地點頭,客氣而自然地道謝:多謝管事。
見顧旦完成了所有的流程后,安樂走到顧旦近前:走吧,我領著你回舍監。
顧旦看了一眼堂中似乎專心忙碌的各位仆役,也不推辭。
勞煩安樂師兄了。
安樂笑了一下,率先走在了前頭。
顧旦跟了上去。
送走了顧旦、安樂兩人,管事回頭,猛然看定一個動作慢了兩拍的仆役。
王安,專心點,若是錯了漏了哪里,回頭,這些事情全都得你補上!
被目光鎖定的王安一個激靈,連忙躬身道歉:是我的錯,對不起,管事。
管事深深望他一眼:沒有下一次。
王安松了口氣,但他卻也是真不敢走神了,快速收斂心神處理手上的資料。
管事細看了他一陣,方才收回了目光。
直到走得遠了,安樂才問顧旦道:怎么?顧師弟,是看見了熟人嗎?
顧旦搖搖頭:并不是。
雖然太學的旁聽生里,有幾個人跟顧旦存著些恩怨,但太學條規嚴明,哪怕是做個雜役,那幾個經常欺壓顧旦的人還入不了太學的雜事院。
所以那個王安,并不是顧旦的熟人。但要說王安跟顧旦完全沒有交集也不對
他們之間彼此面熟,對對方的情況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有怎么打過交道而已。
安樂聞言,轉過頭來細看顧旦的臉色。
顧旦平靜回望過去。
安樂又是笑開了。
原是如此。安樂道,顧師弟,這樣的事往后還會有,而且很不少,你得習慣才行啊。
顧旦轉了目光,認真看路。
多謝安樂師兄提醒。
安樂搖頭:我只白跟你說這么一句罷了。
安樂領著顧旦去往他們舍監的時候,謝尚也已經離開了太學,回到了他自己的府邸。
只是他還沒有坐下,就有管家過來通秉。
郎主,誠老祖傳了話來,讓你去他府里走一趟。
管家所說的誠老祖并不是旁人,正是謝尚所在這一支謝氏血脈的幾位謝氏老祖之一。雖不是他這一支謝氏血脈的真正源頭,這位誠老祖在謝氏族里也很有些份量。
面對這位族老的傳話,謝尚一點不覺得驚訝,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謝尚很輕易就見到了謝誠。
唯一讓他稍稍驚訝的是,這一次等著見他的,并不只有謝誠這一個族老,還有另外兩位轄管謝氏一支血脈的族老。
壓下心頭的驚訝,謝尚利索跟三位謝氏族老見禮。
謝誠看了看旁邊兩位靜默的族兄弟,當仁不讓地接過了這一場敘話的主要職責。
我聽說,你在今日的集會里提前離開?
是,謝尚點頭,然后又說道:侄孫接到了太學里學監的傳訊,說有一位師弟挑中了侄孫作他的導引師兄,需要侄孫回太學去見一見人。
謝誠微微頜首,問:果真是那位孟氏阿彰?
謝尚點頭,迎著三位族老頗有些波瀾的目光說道:確是孟氏的那位阿彰。
謝誠左右看了看兩位族兄弟。
那兩位謝氏的族老只是微微搖頭,并不插手。
謝誠便回轉目光,繼續看定謝尚,說道:仔細說一說那位孟氏阿彰吧。
謝尚點頭,不帶一點主觀評判地將今日里的事情跟謝誠這三位謝氏族老說道了出來。
謝誠這三位謝氏族老各自低頭沉吟,久久不語。
謝尚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原地。
謝誠想了一陣,抬眼看向謝尚,問道:你怎么看這位孟氏阿彰?
謝尚有些驚訝。
他抬起目光細看著上首的三位族老。但不論是謝誠也好,還是始終沉默的另外兩位謝氏族老也罷,神色都只是平靜。
任是謝尚,也沒能從這三位面上看出什么來。
謝尚索性就放棄了。
孟氏這位阿彰他道,他很優秀,也很好。
謝尚說得很簡潔:只看我自己的話,我是真愿意與他成為至交的。
這樣的評價,在謝尚這里,已經是很了不起了的。
就像太學藏書樓里的那位元老所說,謝尚的親和力很是不俗,少有人能拒絕謝尚的交好。
但也正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