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旦匆匆整理面上表情,卻是先看向了孟彰的方向。
察覺到顧旦的目光,老人、謝尚和孟廟也都看向了孟彰的方向,神色間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
迎著一眾人的視線,孟彰神色平和地微微點頭,那面上帶著的一點笑意真切無虛。
顧旦也跟著笑了笑,才走到老人身側站定。
也不見老人有任何動作,就聽到老人說了一聲:我們走吧。
他當先一人直接向前走去。
不論是顧旦、孟彰這兩個新丁,還是謝尚這個老人,都沒有任何遲疑,直接跟了上去。
墻壁未能攔住他們,孟彰一行人直接走入了巨畫里。
站在城池中央的孟彰眨了眨眼睛,很有些稀奇地打量著四周。
就似他們在畫外所見的那樣,這一個城池四下都是五層的閣樓。沒有哪一個閣樓掛了牌匾,但每一個閣樓處都留有刻印。
等孟彰、顧旦打量過四下,收斂了目光,老人才又道:跟我來吧。
他先走了出去。
孟彰、顧旦不敢怠慢,連忙和謝尚一道跟上。
老人帶著他們,走過一座座閣樓。
這里是儒林,收著的都是儒家的諸般經典。《論語》、《詩三百》、《尚書》、《春秋》都在這里放著。雖然不是原本,但也是儒家各位大儒的親筆手書。
儒林里的諸般儒家經典,到你們從張生那里得到通行符文后,可以進入這里參讀,但不能往外借出
孟彰在一眾散發著磅礴浩然正氣的書典中穿行,不禁想起了收在隨身小陰域里的那柄寶傘,想起也在那個隨身小陰域里的三個護命偶人。
陰世是陽世的映照。陰世這里的太學有這許多儒家藏書,不知道陽世那邊的太學里,有沒有這些藏書。還有不知陽世太學里的藏書樓,要怎么才能將藏書出借。
老人察覺到了什么,腳步稍稍放慢了些,偏頭看定孟彰問道:你想將藏書借出?
顧旦、謝尚兩個也都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轉眼看孟彰。
孟彰也不虛言矯飾。
他點點頭,坦誠道:是有這樣的想法。
學生家中,除了老父外,還有兩位兄長,他們也都是儒家修士。學生見著藏書樓里的藏書,心中著實歡喜雀躍,不免就念起了家中的親長,想要讓他們也能見一見這些珍典
說道這里,孟彰站直身體,拱手對著老人深深一揖。
敢問先生,不知陽世的太學里,可也有這樣的藏書?
那老先生似乎并沒有生氣,他搖搖頭:陰世固然是陽世的映照,但當年陽世歷經戰亂,有很多珍典都已經失散,倒不如陰世這里的保存得相對完整。
孟彰輕輕地嘆了口氣,很有些惋惜。
當年陽世戰亂時候,陰世也同樣動蕩不穩,但相比較來說,在保存藏書這一方面,陰世太學里的諸位博士及祭酒,反應就是要比當時陽世太學里的諸位博士及祭酒利索。
真要比拼藏書的數量和珍貴程度的話,陽世太學里是比陰世太學里差了一等的。
也所以,在陽世太學里已經徹底失傳的藏書,在陰世太學里找一找,十本也能找到五六本。
老先生看他一眼,繼續帶著他們這三人往前走。
你要真想幫他們,倒也容易。
聽見老人的話,不獨獨是孟彰,就連謝尚都打點起了精神。
但少頃后,謝尚就泄氣了。
他有幾分本事,他自己很清楚。連藏書樓的通行符文,他都還沒有把握能夠拿到手,又怎么敢去奢想其他?
顧旦也知道,這話真不是跟他說的。
孟彰端正了臉色,再次躬身,深深一拜:請先生提點。
那老人笑了起來。
自拜見這位老人以來,孟彰還是頭一次看見他面上出現這么柔和的笑容。
有上中下三種辦法。老人道。
孟彰毫不猶豫,又是一拜:請先生細說。
下策,老人轉了身,繼續領著他們三人往前走,待你取得了通行藏書樓的符文以后,你憑借你自己的能力,將你想要送出去的藏書記憶下來。
如此,等你將你記憶的那些藏書復刻出來以后,那些復刻本怎么處理,自然都由著你。
孟彰沉默一瞬,才道:復刻本未必能復刻出原本的精妙之處。
這方世界是修行盛世,可不是前生那方無法世界。在這方世界里,書籍是知識、思想、體悟的載體。
而承載及傳播知識、思想、體悟這些無形之物,可不僅僅只靠書籍上的文字。
著書之人在落筆時候灌注的種種思緒、在書籍上留下的種種痕跡,也是不遜色于文字的承載物。
倘若閱讀書籍的后人僅僅只在意書籍上的文字
雖然說不上撿了芝麻丟西瓜,但后人從書籍里所得的絕對是殘缺的,是不全的。
尤其是后人復刻時候,很難原本原樣地將前人的書籍復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