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在心里盤算著要從哪里再給自己補一張底牌,又或者是如何將現在手里握著的底牌再擴展延伸的孟彰,聽到這里,一時收回了半數心神。
近兩百年來新開辟出來的學社?
不是孟彰敏感,而是這個時間節點真的是太巧合了。
司馬慎,如今大晉陰世皇廷里的慎太子,也是夭折了將近兩百年吧?
太學里的童子學,真的跟這位慎太子沒有任何關系嗎?
再有,太學這童子學收錄的生員,也別有一番玩味。
各家年歲早夭的小郎君、自各門各派往大晉陰世皇廷里送出來的童子幼郎、大晉陰世皇廷從各地擇選出來的聰穎小郎君
前者,可以牽扯世家。哪怕牽扯不了整個世家,也起碼能夠牽扯世家中的某一支某一房。
中間的,分明就是各門各派與大晉皇廷聯絡的樞紐。
最后,是后面的
大晉皇廷,也是想要收攏散在天地各處的鬼童胎靈們了?又或者,只是純粹地要為他們陰世皇廷甄選出更多忠心于他們的臣仆?
孟氏郎君所知不假。我們童子學里的生員,雖然年歲俱都不大,但也都別有來歷,天資也都很是不錯,不是尋常的無知小兒。彰小郎君入讀我童子學,正好與童子學里的其他生員相契。
聽得學監這話,孟廟并未覺得開懷,反而還更沉默了些。
學監看出異樣,問道:可是有哪里不妥?
孟廟聞言,看了一眼孟彰。
孟彰也正抬起眼瞼,向他看來。
孟廟暗自嘆了一口氣,卻只能跟學監說道:并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我們阿彰自生來身體就病弱,一直臥床,少與外人相交,已然是習慣了清靜,所以哪怕如今入了陰世,能行走奔跳,阿彰這性子也已經改不過來了,我是怕
怕阿彰跟童子學里的各位生員不合。
學監恍然大悟,他看向了孟彰。
孟彰沖他笑了一笑,雖是大方坦蕩,但也確實安靜。
學監對孟彰微微點頭,復又跟孟廟道:若是在陽世里,這種情況確實難免,但我們現在是在陰世、更是陰靈。
孟氏郎君也知,陰靈,總是更容易受到各種外來的情緒影響,也很難控制己身的情緒波動,所以我們太學童子學里的各位生員,都是經過仔細挑選的,他們遠比尋常的幼童更為聰慧知事。所以說性格不合這樣的事情,應該是沒有的。
孟廟不說話,只抿了抿唇。
你是太學學監,童子學里的那些生員再是桀驁不馴,也不可能在你面前表現出來啊。可他們阿彰只是個尋常太學生員而已,若那些童子學生員聯手欺壓他們阿彰
他們阿彰也不是能讓人欺負的,到時候必然是要鬧將起來。學員之間起了紛爭,自然就得找學員的親長。他們安陽孟氏的根基可是在安陽郡,不在這洛陽,更不在這太學!
所以到時候,他們阿彰雙拳難敵四掌,吃虧了可怎么是好?
就算他們阿彰沒有吃虧,磕著碰著什么地方,那也不行啊!
學監大抵也不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猶豫的親長了。他并沒有將孟廟的抗拒沉默放在心上,而是笑了笑,跟他說道:孟氏郎君倘若放心不下,不妨先讓彰小郎君在童子學里待幾日。若是實在不合,再離開童子學也不遲。
孟廟還在猶豫。
學監又道:孟氏郎君當知,太學乃是帝都首屈一指的學府,這里的生員,俱是飽讀六經的棟梁之才,而彰小郎君
孟氏郎君方才也說了,他年歲太小,又因體弱,不久前才剛開始正式啟蒙,若是放任他在太學里與其他生員一樣散學,只怕反倒耽誤了他。
這也是孟廟聽聞童子學以后沒有第一時間拒絕的原因。
太學在正常授課之余,還繼承了戰國時期的游學方式。也就是說,除了太學中博士開講的大課以外,諸位太學生員還能游走各方,拜會各方大儒名士學習太學中未開設的課程。
誠然,太學里的博士授課有大課和小課之分。大課開講時候,最多可達千余人。小課開講時候,最少可以是一對一單獨授課。
以孟彰現在的學識基礎,想要在太學里有所收獲,大課短時間內是不用指望了的。那太深也太廣了。孟彰根基不穩,貿然接觸那些課程,對他沒什么好處。
所以孟彰能夠指望的,也就是小課授課了。
可是太學里的博士是何等人物,孟彰一介尋常三等世家望族小郎君,憑什么讓一位太學里的博士,單獨為他繼續開蒙?
是以算來算去,確實是太學里的童子學更為適合孟彰。
孟廟沉吟半餉,目光往孟彰的方向飄去。
孟彰微微點頭。
不論那童子學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況,不論童子學背后又是否跟司馬慎有所關系,孟彰都得承認太學里的童子學,確實是比太學本身的學制更適合他。
何況,孟彰自己也想要看一看,這洛陽、這太學、這司馬慎到底是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