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新近來太學錄名入讀的生員,不知道負責此事的學官,現在可有空閑?孟廟彎腰拱手一禮,很是客氣地問道。
孟彰也是拱手一禮,從袖袋里取出那封回函來,雙手遞了上去。
石獅沒去看那封回函,而是直直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身量矮小的、病氣縈繞的小郎君。
方才就是你,引動了太學文運?它問。
孟彰還未說話,孟廟先就笑了起來。
幸而孟廟還知道石獅問的不是他,所以只是笑著,并未插話。
孟彰很是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先生說的是那太學門前的匾額?學生方才經過牌坊時候,確實是看到了些什么。
雖然還沒有完成錄名的最后程序,但孟彰既然已經收到了太學的取用回函,又已經站在了太學學官院林外,確實已經夠資格在太學的諸位學官面前自稱一聲學生的。
石獅咧開大嘴笑了起來:很好,你的天資與福緣,果然勝過旁人許多進去吧,孟彰,我在里面等你好一陣子了。
石獅說完,又收斂面上表情、閉上眼睛,做回了真正的石獅。
被石獅一口道破了身份,孟彰全不覺得意外。
他肅容斂神,先將手上拿著的太學函書收回袖袋里,拱手又對石獅一禮,方才邁開腳步,往那院門走去。
孟廟跟在他的身后。
到這一刻,孟廟儼然已經退居了次席。
來到院門前,孟彰伸手叩門。
門里很快傳出一個聲音:進來吧。
孟彰便就推開院門走了進去,走過前院,就看到正中處的三間正房。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孟彰直接就抬腳走向左手第一間房舍。
在門舍外站定,孟彰看向了后面跟上來的孟廟。
接收到孟彰的目光,孟廟果斷上前,伸手叩了叩房門。
得到屋舍里的應允,孟廟看了孟彰一眼,伸手推開了房門走進去。
這是一間書房,三面靠墻的大書架上堆滿了書卷。有紙質的書籍,也有一圈圈捆好的竹簡。
書籍也好,竹簡也罷,即便有文氣神光涌動,也盡數被坐在書桌后頭的那道頎長身影鎮壓,以致黯然失色,成為了那道身影的陪襯。
那道身影抬起頭來,一眼就看見站在孟廟身后的孟彰。
孟彰微微皺眉,只覺收在根本夢境世界里的《華夏成語故事》《故事會》開始連連晃動。
這樣不行的
孟彰心神微動,隱在根本夢境最深處的湖中書樓里的幻影升起,虛虛幻化成一部亦厚亦薄的書籍,書籍上流光變幻不定。
除了孟彰以外,沒有人能夠看見那書籍流光中沉浮的四個文字。
那是網絡小說。
網絡小說不及《華夏成語故事》莊重沉凝,它虛浮,它駁雜,它無稽,它可笑
但它足夠的多,足夠奇幻。下里巴巴的它固然不是陽春白雪,但也曾引動過許多許多人的共鳴。
它亦自有它的奇妙與瑰麗。
因為它來自數量更龐大的普通人,是那些蕓蕓眾生心中更放肆、更無羈、更信馬由韁的幻想。
所以,它可演化萬象,也可扭曲真偽
它也是孟彰自《華夏成語故事》以后,為自己準備的又一張底牌。
就在《網絡小說》即將匯同《華夏成語故事》《故事會》力量的時候,孟彰卻覺得心頭一松。
他抬眼看過去,果真就看見那位學監已經收回了目光。
察覺到孟彰看過來的目光,那位學監沖他笑了笑。
只是這一回,孟彰并沒有從他的視線中察覺到任何的異樣。
蠢蠢欲動的《網絡小說》斂去所有的波動,又散化成最尋常不過的一本書籍,收在湖中書樓的書架之中。
孟彰半垂著眼瞼,聽耳邊孟廟與那位學監的交談。
我等早就聽聞安陽孟氏有兒郎天資卓絕,人品高潔,今日一見,果然不俗
承蒙太學祭酒及諸位學官青眼看重,但我家阿彰如今年歲尚幼,在陽世時候也長年病弱,還是到了陰世以后,才由我家叔祖引著正經開蒙的,這學識方面,只怕會跟太學里的諸位高才很有一段距離,這個
這個只是小事罷了。孟氏郎君可曾聽說過童子學?
童子學?就是各家小郎君所在的童子學?
不錯,就是這個。看來孟氏郎君在此之前也很費心思了解了
畢竟阿彰年歲小,又是千里迢迢從安陽郡來這帝城洛陽入學,家里族里都很是記掛,不免多打聽了些,還請學監莫要見怪
哈哈哈,孟氏郎君不必這般小心,這都只是小事罷了。你們事先對我們太學有所了解,才正方便了我們太學呢。不過我還是先要問一問孟氏郎君,不知你們對我太學里的童子學有多少了解呢?
童子學據我們事先了解,是太學里近兩百年來新近開辟出來的學社?這個學社里,收錄的,有來自各家年歲早夭的小郎君,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