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未曾親眼看見,孟彰也能想見孟蘊在做這些偶人時候被細針扎得一聲聲輕呼的凄慘模樣了。
可是他們最后拿給我的,卻還是這三個偶人。
可以在真正危急關頭護住我的護命偶人。
孟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才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更清晰了些。
可以分渡傷害的護命偶人他揚著唇角,大兄、二兄和阿姐他們是覺得作為陰靈的我太過脆弱,想要擔起手足的職責,盡力給我些庇護,為我爭取到更多的活命機會
我都不知道孟彰道,我竟然如此的讓他們擔心。
在白蓮蓮臺下方的一條銀魚忽然用力一甩尾巴,借著湖水反饋回來的推力高高跳起,精準撞上孟彰自然放在膝上的手,最后跌回湖水里。
這一點撞擊的力道不痛不癢,卻拉回了孟彰的一點心神。
孟彰轉了頭回來看湖水里歡快擺尾的那條銀魚。
銀魚在湖水里游了一陣卸去沖力,就又游了回來。它的眼睛還在看著孟彰,純凈的、沒有任何雜質。
孟彰沉默了一瞬。
其他的銀魚似乎是找到了新的游戲,一個接著一個,甩尾拍水,從湖水里沖出,撞在孟彰的手背又跌回到湖里。
孟彰更沉默了。
少頃,他無奈笑著搖了搖頭,抬起手輕輕將撞過來的銀魚送回到湖里。
你們啊
最早跳出來的那條銀魚卻不在意,又是用力一甩尾巴,匯入同伴之中,排著隊與孟彰玩起了這個新的游戲。
但到它撞上來的時候,孟彰原本是要推送的手忽然一番,將撞過來的這條銀魚拖住,抬到眼前來細看。
果真不是我的錯覺
看著那條銀魚眼里比之最開始時候更為靈動的眼睛,孟彰瞇著眼道:其他魚也就罷了,但你的靈智,確實是正在增長啊。
落到孟彰的手里,身邊沒有了水,銀魚居然也不驚慌,只時不時跳動一下,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孟彰手里了。
孟彰托著它細看了一陣,問道:你往后會變成什么樣的呢?
還是魚,亦或者龍?
這個問題就徹底脫出銀魚的理解范圍了,銀魚只沉默地看著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孟彰失笑。
也是,那大概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呢。
而且
從魚化龍哪有那么的簡單?
孟彰放下手,將銀魚送入湖水之中。
銀魚入了湖水,當即歡快地游了起來。轉過一圈后,銀魚才回到白蓮蓮臺之下。
孟彰已經用帕子拭去了手上的水痕,見得湖里的銀魚們似乎興致未盡,他搖了搖頭,說道:今日里已經玩過一會,不能再陪你們玩了,我得準備著開始修行了。
頓了一頓后,他又道:阿父阿母他們那么擔心我,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太弱了。哪怕不為我自己,只為他們,我也不能讓他們一直這么擔心我。
雖然孟彰的聲音低了下去,哪怕我真變強了,他們大抵也還是習慣了擔心我。
孟彰搖頭,收斂了心神。
他抬手,那件整齊疊放在盒子里的紅衣便飛了出來,落在了他的手上。
孟彰站起身,將整件衣裳抖開。
這件衣裳只有一件外衣,但卻是孟彰最熟悉的尺寸。
他身上的衣袍,都是這樣的。
孟彰看了這件衣裳一眼,翻手將衣裳披在身上。
僅僅只是這么披著,一種溫暖安逸的感覺便涌上了他的心頭。
孟彰不覺閉上了眼睛。
自落入陰世以來,不對,自這一世以來,他都很少有這樣安逸舒適的時候。
生時,是因為那具身體太弱了,他活著,就像是被鎖在一個瀕臨破裂的外殼里,稍微激烈些的動靜,都怕會引得外殼破碎;落入陰世以后那就更不用說了。
孟彰從那種安逸的感覺中掙脫出來。
他利落地找到腰帶系好,又稍稍整理過,方才放下雙手。
但是
這個顏色他喃喃道,是不是有點太艷了?
他真不是在抱怨,只是有些不習慣。
幸好謝娘子也只是想要逗一逗孟彰而已,并沒有真的要勉強他的意思。孟彰才剛在白蓮蓮臺上坐好,這件衣裳的血色便悄然換做了青竹的翠色。
孟彰無言看著身上的衣裳,半餉,到底是笑了起來。
他手在衣裳上摸了摸,又摸了摸,這才收回了。
孟彰回頭,看向了旁邊的寶傘和三個護命偶人。
護命偶人孟彰搖頭,我用不上,便收起來吧。
孟彰小心地將那三個護命偶人收起,放入到貼身收著的那個隨身小陰域里。
他不打算使用這三個護命偶人,也不準備讓自己日后有用到這三個護命偶人的機會,但他必須得將它們妥善收好。
否則讓這三個護命偶人旁落,孟昭、孟顯和孟蘊得會有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