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轎旁的施文絕見他看了一封信以后突然傻了,哼了一聲,“呸!老子早就告訴過你,李蓮花就是李相夷,李相夷就是李蓮花,是你死也不信。怎么了?他寄信給你了?你信了?哈哈哈哈哈,他騙了你我這許多年,可是有趣得很。”
方多病搖了搖頭,“你說——死蓮花不是李相夷——”
施文絕一呆,“怎么了?”
方多病抬起頭來,“他寄信給笛飛聲,他說……他已經死了,所以今日的比武請肖紫衿上陣。”
施文絕看著方多病,一瞬間仿佛方多病變成了塊石頭或是成了個怪獸。
方多病茫然看著施文絕,“他為何要寄信給我?他若不寄信給我多好?”
他若不寄信,我便永遠不知道。
施文絕呆呆的看著方多病,四面八方那么多人,在他眼里已全成了石頭。
李相夷死了?
那個騙子死了?
怎么會死呢?
他不是李相夷嗎?
李相夷應該是……永遠不會死的。
“難道真的是因為……那些傷?”施文絕喃喃地道,“天……我明明知道,卻……卻自己走了……天……”
方多病轉過頭來,突然一把抓住他,咆哮著將他提了起來,“你知道什么?”
施文絕對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騙子身上有傷,很重的舊傷……很可能就是當年墜海之后留下的……”
方多病呆了半晌,本想繼續咆哮,卻是一松手將他丟下了。
“算了,”他喃喃地道,“算了算了……”他抬起頭看著碧海青天,“老子和他認識這么多年,吃喝拉撒在一起的時候,還不是屁也不知道一個?”
“他真的死了嗎?”施文絕爬了起來,“他說不定會說謊,為了不來比武,扯瞞天大謊。”
方多病呆呆的看著晴空,搖了搖頭,“他沒有扯謊。”他道,“他雖然是個騙子,卻從不怎么騙人……真的……不怎么騙人,只是你我沒明白……”他喃喃地道,“沒……沒太把他當回事……”
喚日礁上笛飛聲也已聽說了李相夷寄來絕筆,請肖紫衿代之,聽完之后他淡淡一曬,飄然而去,竟是不屑與之動手。
而肖紫衿也無心與他動手,他仍想不通,為何那日李蓮花寧愿逃走不肯就戮,卻突然無聲無息的死了?
他說劍斷人亡。
難道那日他震碎吻頸,便已絕了生機?
肖紫衿漸漸覺得驚悚,莫非……莫非當真是自己……逼死了他?他一心一意要他死,如今他似乎真的死了,他卻覺得不可思議,無法接受,李相夷是不死的、是不敗的、是無論他如何對他、如何惡言相向揮劍相向也能存在的神祗啊……
他怎么能……當真死了?
他是因當年的重傷而亡的嗎?
那日他不肯就戮、不愿自盡難道是因為——
肖紫衿臉色霎時慘白——難道是因為他不愿他親手殺他!他不愿自己做下后悔之事、也不愿婉娩知道他曾威逼他自盡——所以那時不能死!
他若在那時死了,婉娩絕不會原諒他。
所以他跳上漁船,去……別的地方……
一個人死。
肖紫衿雙眼通紅,他一個人死,他死的時候,可有人在旁?可有人為他下葬、為他收尸?
回過頭來,海濱一片蕭索,幾時有了嗚咽之聲,幾個藍衣女子在遠處哭泣,紀漢佛臉如死灰,白江鶉坐倒在地,石水一言不發往回就走。
肖紫衿仰首一聲長嘯,厲聲道,“你究竟死在哪里?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掘地三尺走遍天下,我也要把你找出來!”
兩年之后。
東海之濱。
柯厝村。
柯厝村就在云厝村不遠,村外曬著漁網,村里大小不過百余人,比起云厝那是小得多了。
一個人在屋后曬網。
但見這人身材頎長,肌膚甚白,宛若許久不曾見過陽光,右手垂落身側,似不能動,他以一只左手慢慢的調整那漁網,似乎做得心情十分愉悅。
只是他的眼睛似乎也不大好,有些時候卻要以手指摸索著做事,有時要湊得極近方才看得清。
“死蓮花!”
有人在屋里已經咆哮著追了出來,“老子叫你乖乖在屋里休息,眼睛都快瞎了的三腳貓,還敢跑出去網魚!老子從京師大老遠來一趟容易么?你就這么氣我?”
那曬網的人轉過身來,是熟悉的面容,瞇起眼睛,湊近了對方多病看了好一陣子,似乎才勉強記起他是誰來,欣然道,“哦,施少爺,別來無恙。”
方多病暴跳如雷!
“施少爺?哪個是你施少爺?誰讓你叫他施少爺?老子是方多病!他奶奶的一個月不見你只記得施少爺?他‘施’給你什么了?老子派了幾百人沿江沿海找你,累得像條狗一樣,撿回來你變成個白癡,老子給你住給你吃給你穿,整個像個奶媽一樣,怎么也不見得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