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從來沒有永遠會對你忠心耿耿的奴才。”嚴福陰森森的道。李蓮花啊了一聲,似乎對他此言十分欽佩,“因為嚴青田是無頭尸,且無人下葬,最后失蹤,我想這位被砍頭的‘嚴青田’,只怕不是閻羅王本人。”嚴福哼了一聲,不置可否。李蓮花繼續道:“既然嚴青田的尸體可能有假,那么閻羅王自然可能還活著。但當想到閻羅王可能還活著時,就會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他看著嚴福,嚴福經過一陣咳嗽,臉色又壞了幾分,尤為衰老虛弱。“如果閻羅王未死,那么發生了嚴夫人和嚴福有私情這種奇恥大辱的事,為何他沒有殺死嚴夫人也沒有殺死嚴福,就此消失了?這顯然于理不合。所以我再想……是不是閻羅王真的死了,而嚴福故意不將他下葬?但閻羅王如真的已死,嚴福和嚴夫人真的有私,為何他不隨嚴夫人逃走,而要在這小遠鎮苦守了幾十年?這也于理不合……”嚴福幽幽的道,“世上和道理相合的事本就不多。”李蓮花道:“啊……既然我想來想去,覺得此事橫豎不合情理。按照常理,閻羅王發現夫人和嚴福有染,依據他在江湖上的……聲譽,應當抓住二人對他們痛加折磨,最后將二人殺死才是,但嚴夫人和嚴福都沒死,閻羅王卻死了。”
“嚴夫人害怕通奸被閻羅王發覺,先下手為強殺死閻羅王,也是有的。”嚴福淡淡的道。李蓮花嘆了口氣,“那她是如何殺死閻羅王的?又是如何起意,敢對如此一位武功高強的江湖……那個……好漢下手?”嚴福的臉上又起了一陣痙攣,李蓮花慢慢的道,“無論是閻羅王詐死,還是嚴夫人殺夫,這其中的關鍵,都在于閻羅王的弱勢——他突然變得沒有威信、或者沒有能力。”嚴福渾身顫抖起來,緊緊握起了拳頭。李蓮花嘆了口氣,語氣越發溫柔,“有什么原因,能讓武林中令人聞之色變的閻羅王失去威信和能力,為什么他的夫人會和管家通奸?在當年小遠鎮上究竟發生了什么?這或者,要從黃泉府為何搬遷至小遠鎮說起。”
嚴福的眉眼微微一顫,“你知道黃泉府為何要搬遷至小遠鎮?”李蓮花道:“小遠鎮窮山惡水,只有一件東西值得人心動,那就是祖母綠。”嚴福臉現凄厲之色。“傳說小遠鎮曾經出過價值連城的祖母綠,而祖母綠有解毒退熱、清心明目的功效,聽說閻羅王有一門獨門武功‘碧中計’,乃獨步天下的第一流毒掌,而祖母綠是修煉這門毒掌不可缺少的佐器。”李蓮花的視線從嚴福臉上,緩緩移到了地上,夕陽西下,打鐵鋪前的石板漸漸染上房屋的陰影,夜間的涼意也漸漸吹上衣角,“閻羅王或是為了祖母綠而來,但他卻不知,此地出產的祖母綠……”他慢慢的嘆了口氣,“此地出產的‘祖母綠’其實并非真正的祖母綠,而是‘翡翠綠’,那是一種劇毒。”
嚴福低下頭,坐在木條釘就的凳子上,沉重的嘆了口氣。“在‘窟窿’里的石壁上,生有一些瑩綠色的碎石,看起來很像祖母綠,那是一種很罕見的劇毒,叫做‘翡翠綠’。”李蓮花歉然道,“一開始我也沒瞧出來,只當是祖母綠玉脈中的碎石,我和黑蟋蟀多少都會些武功,翡翠綠的毒氣在那底下微弱得很,雖然阿黃昏倒兩次,我等都以為是驚嚇之故……直到后來,佘芒佘知縣說到嚴家當年曾被奇怪的大火燒毀,火焰從嚴家主房里噴出,我方才想到,那可能是翡翠綠。”嚴福道:“當年嚴家如有一人知曉世上有‘翡翠綠’,便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李蓮花道:“這個……我當年有個好友,便是死在‘翡翠綠’之下……‘翡翠綠’毒氣遇火爆炸,它本身遇水化毒,模樣和祖母綠十分相似,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毒物。那‘窟窿’底下生有‘翡翠綠’,又有河水,原本整個洞底都該是毒氣,但不知何故洞底的毒氣并不太濃,連我和黑蟋蟀持火把下去都沒有什么反應,倒是奇怪。五原河水中的毒,便是從‘翡翠綠’的礦石而來,在‘窟窿’之中水中毒性最強,僥幸五原河是一條活水河,河水中雖然有毒,但并不太多,人喝下也不會如何,只是雞鴨豬狗之類喝了有毒的河水,不免頭痛腹瀉,身上生出許多難看的斑點,這一點,在小遠鎮村民所養的家畜身上,便可瞧見。”他說到“斑點”的時候,目光緩緩留駐在嚴福臉上,頓了一頓,“我猜……閻羅王拿‘翡翠綠’練功,不幸中毒,武功大損,容貌被毀,嚴夫人或者就在如此情形之下,和管家嚴福有了私情。閻羅王發覺此事,自然十分忿怒,若不讓此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必是不甘心的。然而他武功大損,容貌被毀,威信全無……地位岌岌可危,所以為了求生、為了報仇,他想出了一個奇怪的主意。”
嚴福沉默半晌,淡淡的道:“能想出這許多事來,年輕人,你確是了不起得很。”李蓮花啊了一聲,“慚愧……其實我所說之事,多屬猜測……我猜你武功大損相貌被毀之后,‘牛頭馬面’和嚴福多半合謀,要對你不利,或者你老婆當真也有殺夫的膽量……”他突然從“閻羅王”改口稱起“你”來了,嚴福微微一震,并不否認,只聽李蓮花繼續道:“換了旁人,此時想到詐死自保,已是高明,但你卻更為高明,你殺了一人,將他人頭砍斷,換上自己的假人頭,卻將嚴福騙至‘窟窿’之中,關了起來。那假人頭騙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