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履道一哂,“自然是為大人鋪路。”
“那就多謝程先生了,”書房門再次打開,謝遠山站在?門邊,卻不是要掃他出門,送上門來?的消息不要白不要,可若其中有一星半點的錯漏,謝遠山也必得叫這位程先生好好嘗嘗他的手腕,“夜深路不好走,干脆在?謝府小住幾日,也好叫我等略盡地主之誼!”
父子倆用過飯,各自回了院子。星移斗轉,亥時?剛過,謝云山穿過幽暗的廊子,走到府門前?,卻被府兵攔了下來?——
“入夜宵禁,二公子這是要去哪里?”
“混賬!”謝云山拂袖斥責,“本公子去哪里,難道還要跟你一個奴才報備不成!?”
“屬下不敢,”守門府兵挨了罵也不退讓,反而拱手將二公子逼退兩步,“只是方才大公子吩咐過,今夜任何人不得進出謝府,還請二公子莫要為難屬下!”
程履道話沒挑明,但謝遠山早料到自家這個兄弟胳膊肘往外拐,聽見事?關從弟幾字,必定會偷偷溜出去報信兒。
謝云山沒法子,他不比謝遠山會武,杵在?這兒也沒什么用,走出幾步又回身看了一眼,掃過高高的圍墻,這才拂袖回了院子。
夜幕降臨,時?光流轉,兩個時?辰前?的謝府門外,送信的人剛上馬往南走,墻根處有道人影忽而閃過,沿著金谷大街一路往東飛奔,兩側的鋪子早已打烊,唯有四方亭的匾額兩側還亮著燈籠。
那人進門上樓,大步流星走到其中一間上房,敲了三下門,門應聲?而開,映出赫連誠的臉。
“主子,程履道沒出來?,”劉弦言簡意賅,“但他們派人出城,現下正往南邊去!”
“介……軍歸降在?即——”赫連誠負手轉了半圈,驟然抬眸,“速將那信差攔下,告訴顧長駿,即刻歸降!”
“是!”
劉弦跨出門檻的瞬間,赫連誠轉身又是一句——
“等等!”
夜風刮過,來?到城南,此刻城門大開,信差拿著謝遠山的令牌一路暢行無?阻,轉眼將要過鐸州界碑的時?候,身后漸漸傳來?同樣急促的馬蹄聲?——
信差揚鞭的功夫回身看了一眼,朦朧月色下,只見三人蒙面,看不出樣貌。
劉弦策馬疾馳,接連大喊三聲?站住!不知是信差真慌了神,還是劉弦的馬跑得更快,片刻之后,果真就叫他們追上了。
為謝遠山送信的信差也是個老?兵,見狀幾人繼續往前?,卻在?馬上刀劍來?回,信差一時?不察被劉弦奪過密信,劉弦捏著信轉身就要回撤,誰料信差格擋之后當即暗器飛來?。
“頭兒小心!”
劉弦避過直沖腦門來?的暗器,卻沒擋住手臂被劃傷,電光火石間信差已策馬而來?奪回密信,剩下兩人追上來?要阻攔,隔著距離,信差掠過他們,反身又是十余飛刀飛向劉弦。
他二人皆是劉弦的屬下,眼見這一波暗器尤勝方才兇險,下意識就與那信差擦身而過,轉而去救劉弦。
錯身的功夫不過眨眼,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那頭信差又加一鞭,很?快三人就拉開距離。
“頭兒沒事?吧!”
劉弦挺身回馬,搖了搖頭,兩個屬下面面相覷,又看那信差遠去的背影,問:
“咱們接著追嗎?”
這信差倒是有幾分能耐,招招直取人性命,一派不要命的打法,劉弦喘著粗氣,“咱們這么一攔,此刻那信差只怕是要將鞭子甩出火來?,追不上了!”
兩個屬下一聽更犯愁了,“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劉弦調轉方向,“回去挨罵!”
只是轉身策馬的同時?,他順勢摸了下衣襟。
第二日午后,約莫申時?,信差與馬兒都要跑得吐沫,這才趕到介州水師校場。
介鐸兩州數百里之隔,天色截然不同,介州一連陰雨數日,半點陽光也不見,那信差險些?從馬上摔下來?,幾乎是爬著進了校場——
“隗將軍!隗將軍!”
軍帳中,顧長駿見隗琳將人攙扶進來?,連忙上前?:
“將軍,大公子如?何吩咐?”
隗琳看過密信便?遞與他,仍覺得奇怪,“原來?不是說再晚兩日——”他戛然而止,隨即看了一眼信差,這是謝遠山的親筆密信,在?送到隗琳手上之前?,便?是信差也沒瞧過。
于是隗琳眼睛一轉,問那信差:“敢問這位弟兄,近來?朝中風向如?何?”
“朝廷要打平州,大公子受從公子所累,”信差還在?大口喘息,臉上冷汗不止,已是去了半條命,“想?必得建軍功才能脫身!”
……知道了,”謝泓罪己書一事?早已傳遍江左,如?今謝氏兩脈在?百姓口中落不到半點好處,隨便?一聽,幾乎全是污言穢語,隗琳點頭,“勞你快些?回去告訴大公子,隗琳即刻啟程回京!”
“既是即刻歸降,咱們行軍的速度也不慢,”顧長駿對?上隗琳,又掃過喘息不止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