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出話,親弟的指責他只能全盤受著,
他也活該受著。
“兄,兄長,我不是故意的!”盧秉文一掉淚,盧秉武的怒氣又轉了慌亂,他緊張地給人擦掉眼淚,放輕聲音,“這份詔書,是不是就是當年那份?”
“什么當年?”赫連誠抓到話中漏洞,“我人都在這兒,二位難道?還要瞞我?”
“你又不是謝家人,”盧秉武轉頭怒視,周遭一片狼藉,都化作此?刻他的怒氣,“我憑什么告訴你!”
“你要當著謝家人的面,”赫連誠眼睛一眨,雙手?交疊于?腹前,“那白日你怎的不說?”
“你說,”盧秉武后知?后覺,“你說柳濯纓?”
他猛地回看兄長,只見他閉上眼,一個勁兒悶聲掉眼淚。
盧秉文果真一早就認出來了。
“上蒼有?眼,”赫連誠盯著兄弟二人,話說到這份上,他也沒什么可?隱瞞的,“洛都謝氏仍存一脈,可?令兄又是謝中書的誰?”
“他誰也不是!”盧秉武氣急敗壞,仍不肯坦誠以待。
“此?事已起,今日說不清楚,”赫連誠眼珠一轉,解鈴還須系鈴人,“你難道?能一輩子寸步不離守著你兄長嗎!”
“有?何不可?!”盧秉武抓著盧秉文的手?,死死摁住傷口,“這么多?年我都守下?來了!”
“可?方才你就沒守住,”赫連誠嘆息:“盧大人,令兄是活生生的人,人不是物件兒,不能一輩子拷在身邊,他想做什么你不該攔著,你也決計攔不住!”
“我!”
“這詔書不光事關你兄長的命,方才我就說過,”赫連誠加重三?分,盧秉武的兄長重要,謝元貞也一樣重要,“它也連著濯纓的命,你又憑什么占為己有?!”
“我便是占為己有?,”盧秉武是鐵了心不肯說,此?刻眼神已冷下?來,這是要殺人,“你又能奈我何——來人!”
“主子,”有?個僮仆跌跌撞撞闖進來,“外頭有?人領著一隊士兵說,說要見您!”
“原來赫連大人還有?后手?,”盧秉武冷笑著將兄長放下?,提刀站起身,“怎么,今日是要將我盧府夷為平地?”
“主,主子。”僮仆怕盧秉武提刀就要砍人,趕緊跪下?來又補上后半句:“那領頭的就是方才那位柳大人!”
……盧秉武后槽牙輕動,半晌才憤憤道?:“請他進來!”
前院一陣躁動,果真是謝元貞帶著一批精兵進門,赫連誠迎上來,瞧他后面卻沒跟著劉弦。
“柳大人,”盧秉武一同走出,府兵與其拔刀對峙,他站在最前,視線在兩人之間回轉,“你們這是算好的?”
“這些乃是在下?府中家兵,不過是怕外子身陷險境,情急之下?迫不得已。”謝元貞見赫連誠無恙,躬身先行過禮,“還請盧兄莫要見怪。”
盧秉武不屑,“哼。”
謝元貞卻沒起身,徑直道?:“在下?本名?謝元貞,乃中書謝泓四子。盧兄,這詔書既是我父親親筆所寫,父債子償,令兄有?何仇怨不滿,不如?沖我這個做兒子的發泄,但這詔書的來龍去?脈,今日我定要問?個明白!”
“你們!”盧秉武簡直難以置信,下?一刻又見盧秉文走出來,趕緊扶著他,“兄長!”
盧秉文卻沖弟弟點了頭。
院中偏房,四人換了地方,各自重新介紹——
“我兄長是光平三?年就任的中書監。”
赫連誠神色一凜,“那他是謝泓的——”
“是門生,是故吏,”盧秉武捏著盧秉文微微顫抖的手?,“亦是景仰者。”
——
永圣元年,天子繼位當夜。
“老師,您怎的還不下?值?”中書省只剩盧秉文與謝泓,他等了許久,難得見老師挑燈處理公務,于?是解下?自己的披袍道?:“入夜風大,一會?兒披學生的披袍出宮吧。”
“關門。”謝泓吩咐。
盧秉文覺得奇怪,但沒有?多?嘴,躬身道?:“是。”
大門關上,謝泓緊接著一句:“幫為師研墨。”
于?是盧秉文又幫著研墨,只是研墨時?偶爾看到紙上內容——
落款罪臣謝泓,
竟是一份罪己書。
磨墨的雙手?隱隱顫抖,白紙黑字,謝泓親筆所寫乃是皇室內亂,身為大梁中書令,他是如?何聯絡外敵意圖吞并大梁江山,而后如?何挫敗,又如?何助弒父的永圣帝奪位。
樁樁件件駭人聽聞,令人發指。
“老師!”盧秉文震顫不已,“您寫這個做什么!”
“隔墻有?耳,”謝泓頭也不抬,低沉的聲音在偌大的廳堂回轉,“昧著良心的事已經做了,可?我始終沒有?勇氣披露這一切,便只有?一筆一畫寫下?來,以待來日。”
書就,謝泓終于?抬眸看向盧秉文——
“中書省這幾個,唯有?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