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先不論,”赫連誠一邊把著謝元貞命門,一邊質問?盧秉武,“可?我們總得知?道?,令兄為何非要毀了這份詔書吧!”
……詔書落水,修復本就不易,”盧秉武能忍受旁人打罵自己,卻半點不能動盧秉文,說著他也來了氣,“我知?赫連大人盛怒,卻也不必如?此?詆毀家兄!”
“詆毀?”赫連誠哼笑,“修復之前令兄已讓濯纓做過一次抉擇,何為詆毀?若令兄早知?無法修復,彼時?為何又要強裝成竹在胸!”
“我!”盧秉武赫然站起身,他也不是任人誣陷的軟柿子,“總之家兄絕非如?此?陰險之人!”
“事已至此?,”懷中謝元貞臉色蒼白,額頭不斷起了冷汗,兩廂發病,誰也不能拿病人說事,赫連誠緊跟著抱他也起了身,“看來盧大人也沒有?多?少?誠意,權當我赫連誠此?前看錯了人!”
“我當真不知?家兄今日為何一反常態!”盧秉武看見謝元貞這樣,到底心里不忍,“你們——”
可?赫連誠已經帶人大步流星出府去?了。
工州渡口,赫連誠摸著謝元貞仍舊有?些蒼白的臉頰,嗔怪道?:
“做戲也要如?此?逼真么?”赫連誠手?下?用勁,想捏他臉頰的肉,可?幾番捏不起來,他不由嘆一口氣,“方才嚇死我了!”
“什么做戲?”謝元貞瞇眼,撫上他的手?,卻是要問?他的罪,“赫連大人,我的詔書沒了,你可?得賠我。”
“可?你不是要我就夠了?”赫連誠與之十指交握,附耳呢喃,“柳大人說話不算話啊?”
“在朝為官,哪個狐貍嘴里有?實話?”謝元貞不再多?言,松了手?踏上回京師的船,“等你的信。”
赫連誠沒等到船開,謝元貞也催他回去?,盧府那邊還牽著要緊事,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半路赫連誠突然停下?腳步。
“主子?”劉弦問?。
“你速回師戎郡,”赫連誠負手?站在劉弦身前,聲音冷峻,“調五百人來。”
“咱們沒有?安都督的諭令,”劉弦一愣,犯了難,“私自調兵出師戎郡,日后會?不會?被參一本?”
“我可?沒說調的是兵。”赫連誠轉過眼角,叫他自行體會?。
“屬下?明白了!”
吩咐完,赫連誠孤身又潛回工州刺史府,盧秉文的院子。
洛都城滅后,物是人非,盧秉武以為一個朔北皇商,一個江左人士,斷斷不會?知?道?當年中書省有?位盧姓中書監,此?舉也算是對他們的信任。
但如?今詔書被盧秉文毀了,先前兩廂隱瞞的賬一筆勾銷,主意既是赫連誠出的,他答應柳濯纓,詔書是否存留,中書監有?何隱情,一一都要查明白。
入夜,宅院僮仆侍婢進進出出,有?幾盆水顏色暗沉,不知?是舊傷還是嘔血。盧秉武一直在床前守著,不知?不覺一夜過去?,臨近天亮的時?候才出了房門。
盧秉文似乎不喜歡人伺候,除了大夫,也只有?親弟弟能近身照顧。赫連誠從廊子翻身下?來,由窗縫往里面瞧——
他竟自己下?了床。
這舊疾起得兇險,盧秉文腳下?虛浮,昏暗中也能瞧出這人一臉青白,毫無人色。赫連誠靜靜觀察著他的動作,以為他這是要喝水,可?他一步一頓,繞過水壺,卻是徑直往床對面的柜子去?,從里面拿出一只錦盒。
機械手?伸進去?,拿出來的兩卷紙張。
盧秉文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看了一會?兒。咳嗽兩聲又慢吞吞挪到原先那張桌案前坐下?。
赫連誠這才看清他臉上已掛著兩行清淚。
天光漸亮,盧秉文不點燈不熬油,提筆極其認真,寫滿一張新紙,頃刻筆落書成。就在赫連誠拿不準他是要換詔書還是做別的。
下?一刻他赫然就見盧秉文顫抖著抓起一把鋒利的工具刀,正?對準自己的胸口——
盧秉文要自殺!
赫連誠破門而入,捏了石子先打飛那把工具刀,可?房中布滿暗器,情急下?赫連誠不及避讓,一時?間全沖著赫連誠而來。
鈴鐺大作,盧秉武狂奔而來,眼見竟是去?而復返的赫連誠,登時?橫刀指向眼前人,怒發沖冠,“赫連誠,你擅闖刺史府,意欲何為!”
“擅闖刺史府,”赫連誠飛身躲過又一輪暗器,指著案桌那張紙,“若非我就在這兒,令兄這會?子早已涼透了!”
說著他不耐躲避,抽刀一個橫劈。
書架坍塌,字畫機巧應聲而裂,房中有?如?刀兵過境,盧秉武生怕兄長受傷,抱起人就要往外跑,經過的瞬間正?掃過那一紙遺書。
赫連誠沒說謊。
“天羅地網啊盧大人,”赫連誠收刀,抽出卷軸與那兩份修復如?初的詔書,在半空揮道?:“詔書不是說被毀了,那此?刻這些又是什么?盧大人問?我赫連誠意欲何為,那么令兄呢,令兄又是意欲何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