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誠嗤他,“快些兜住你的口水,咱們席上去流!”
“是?是?是?!”安濤手指點點,“今夜咱幾個不醉不歸!”
正廳內(nèi)燈火輝煌,安濤攬著盧秉武,庾荻父子一道,赫連誠則拉著柳濯纓最后,伸手藏進柳濯纓的寬袖下,故意捻了他一道。
刺史府的內(nèi)飾全換了新,式樣卻沒有變,家具也?還是?當年那一批,近來又做過保養(yǎng),蓋住了上面?細微的刮痕,赫連誠掃過周遭,除了盧秉武與柳濯纓,一切仿佛還是?七年前他剛過萬斛關那會兒。
眾人落座,侍婢輪番布菜,各桌邊留了個婢女侍酒,庾荻舉杯當先?起身,“問陶忝顏,這第一杯酒,敬大梁山河,祝國?泰民安!”
安濤追著話?音叫好?,赫連誠隨即跟上,卻在桌案下偷偷捏了下柳濯纓。
兩?人眼角打?了對勾,這是?叫柳濯纓少喝點。
“此酒甚好??。 ?
可赫連誠自己倒是?仰頭滿飲,還要舔一下嘴唇,惹柳濯纓艷羨。
盧秉武就坐在對面?,安濤與庾荻兩?個老頭一門心思喝酒,他卻瞧得清清楚楚,“這酒好?,扶危怎的不讓柳大人喝?”
鐵陣云平飛盧將?,說的正是?年少成?名的工州刺史盧秉武,工州地?處江右以西,內(nèi)陸群山環(huán)繞,據(jù)險以守之外,境內(nèi)善機巧者云云,大梁最初的刀槍劍戟,正產(chǎn)自此地?。
時逢四方離亂,大梁服妖,世家子弟皆以傅粉貼花為風尚,這位盧秉武不善與人打?交道,一把玄鐵折扇捏在手里,尋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燭光照出?折扇的寒光,謝元貞打?量過,舉杯淺笑,“是?在下之前著了風寒,不過今日小?年佳節(jié),這酒我自然該喝個盡興。”
說罷他將?方才剩的半杯倒?jié)M,單獨飲了一杯。
“別別!”庾荻忙勸道:“柳大人切莫舍命陪咱們這幾個酒簍子,身子要緊,沒有比這更?重要的!”說罷他又朝坐在身邊的兒子使了個眼色。
庾愔不大情愿,到底還是?端了酒杯,“末將?敬柳大人,柳大人以茶代酒便可!”
只是?敬過父親要敬的人,庾愔沒立即坐下,連著又敬柳濯纓身邊的赫連誠。
大梁皇室負他庾家人,庾愔此生?不愿再為慕容氏效勞,這柳濯纓是?永圣帝的司隸校尉,如何能得他的好?臉色?
“不敢,”可明明庾愔是?在一抬一踩,赫連誠眼睛卻是?瞇成?一條縫,伸手攔著柳濯纓要喝的動?作,兩?廂的眼色也?勾連到一處,“那這杯,咱倆一起?!?
酒過三巡,正事再掃興,柳校尉也?得提,“想必諸兄已?然知曉我此行真實目的,如今裴云京攜十萬兵馬叛逃嶺南,李令馳這顆虎牙已?然松動?,咱們也?是?時候拔除了。”
庾愔不想聽這些,自顧又斟了一杯酒,低頭不去看柳濯纓。
“此事扶危也?提過一嘴,下官還是?那句話?,”安濤擦了擦手,拱手義正嚴辭,“下官愿為主上沖鋒陷陣,絕無二話?!”
庾荻視線來回,又添一句,“只是?安都督手中只有半枚虎符,且當年主上明令禁止流民兵過江,萬一事出?緊急,咱們?nèi)绾尾宦淙丝趯???
“安都督,您既有節(jié)制三州郡兵馬之權,”安都督這三個字柳濯纓聽得清楚,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枚錦囊,束口松開,露出?的半只虎頭清晰可見,“如今這另外半枚虎符我也?給您帶來了,主上相信您的忠誠,這也?是?他的誠意?!?
“如此,”安濤也?有些激動?,立即下了臺階,跪到柳濯纓面?前接過東西,“下官感激主上信任,必定誓死保衛(wèi)大梁皇權!”
“安都督請起,”柳濯纓抬眸,對面?還坐著工州刺史,柳濯纓不遮掩自己與赫連誠的關系,那么此刻他更?不能冷落盧秉武,“若是?盧刺史有什么需要,也?請但說無妨?!?
盧秉武原先?也?只是?看個熱鬧,赫連誠的消息送到,他就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工州地?處偏僻,大梁需要工州的機巧,卻又透著三分忌憚,所以外頭的人不愿進來,里面?的人也?懶得出?去。盧秉武看透了朝廷,只想好?好?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別叫哪個不長眼的攪了清凈。
柳濯纓長著這樣一張臉,也?叫不怎么出?來的盧秉武見了世面?,他本以為有什么事,柳濯纓自然是?與安都督商議,此刻卻是?正兒八經(jīng)來問自己,倒叫他有些受寵若驚,“沒有,一切都聽安都督調(diào)派,下官沒有異議!”
酒酣耳熱,喝到最后,幾人都有些站不住腳,還要端著酒杯鬧著去庭中賞雪,當著眾人的面?,赫連誠雖然沒去牽柳濯纓的手,兩?個人卻站得很近,近到肩挨著肩,似一對璧人。
盧秉武盯了半晌,忽然道:“扶危,咱們打?一架?!?
聽罷赫連誠不動?聲色,倒是?柳濯纓沒忍住,往赫連誠的方向一偏。
盧秉武的語氣陡然一沉,“打?不打?!”
赫連誠這才撂了酒杯,縱身一躍來到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