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謝元貞身著女裝,足可謂雌雄莫辨,彼時六年已過?,謝元貞的長相也確實?大有變化,原先的稚嫩與柔美完全褪去,整個?人有如花苞綻放更加出挑,是那種極具沖擊力?的俊美。
“你曾說你差點以為我已經死了,”謝元貞略側過?身去瞧他,手還搭在他的胸膛,“可還記得那張海捕文書?”
赫連誠摸著謝元貞的腰,心里稍微踏實?一些,聽他的話一點就透,“你的意思,公冶驍圍剿你不逮,為瞞天過?海特地演這一出,不僅是為交差,更是為堵住四幢主的嘴?”
一旦公冶驍決定將謝家兄妹生還的消息摁死在搖籃,謝元貞便篤定他不敢輕易指認自己,否則無異于親手再翻出謝氏滅門舊案。
那他就是萬劫不復。
赫連誠抱緊了人,眸色一暗,“你也太大膽了些。”
“我去八盤冶監工,所見以公冶驍與庾愔居多,與這幾個?幢主不過?隔著遠遠一見。所以去是為送酒,也是為驗證猜測。”謝元貞點頭?,他被摸得癢癢,又不想?擾了赫連誠的興致,搭在赫連誠胸口的手慢慢捏緊,將領口皺成一團,“且我觀公冶驍行?事暴躁,于諸多事卻無甚高見,許多麻煩還得勞庾愔替他收拾爛攤,不僅三幢主,便是庾愔也窩著暗火。”
“可你不就是要磨他的性子?”說到庾愔,赫連誠又想?起來,“年節我去望京,庾荻與我說起這個?兒子也是諸多無奈。嘆他與他祖父一脈相承,一樣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死性子。你要讓他回?頭?,怕是要往死里整他。”
師戎郡一戰,叫天下人看見朗陵皇商赫連誠,卻不知赫連誠是踩著庾愔才冒的尖兒。謝元貞心知赫連誠惜才,如此將門大才擱在京師,卻永遠只能替皇室武庫看那銹跡斑斑的大門,換了赫連誠決計做不出來。
日后局勢多變,這樣的寶貝謝元貞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攢到赫連誠的師戎郡去。
“武庫失竊一案,庾愔在天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難道還不夠叫他失望么?”謝元貞并不認同,有時候叫人絕望的未必是死境,大內走水案叫庾愔徹底看清了主上對自己的態度,這也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看眼下不過?缺個?契機,有朝一日他離了這位主上身邊,就能與慕容皇室再無瓜葛!”
“庾愔若能回?來,也算了卻庾荻一樁心事,”赫連誠知道謝元貞在朝堂斡旋,特地將庾愔一道塞來師戎郡附近的八盤冶,有幾次五部來襲,赫連誠已與庾愔有過?幾面之緣,此前恩怨易解,就是為來日與之結盟打下堅實?的鋪墊。
可這些都與明面上的柳濯纓無關。
“你為我籌謀,是想?將望京與師戎郡綁得更緊,”赫連誠盯著謝元貞,好似永遠也看不夠,“來日他若知曉,也不知會?怨你還是感激。”
謝元貞一愣,當時反應過?來赫連誠是在心疼,他湊上去小?啄一口,有樣學樣,“無妨,左右他有幾分怨懟,赫連大人加倍補償我就是。”
日月東升西?落,處暑天還暑,好似秋老虎,江左大地已過?盛夏,到了正午還要熱死人,迎接大梁朝廷的不止炎炎烈日,還有殺人絕戶的旱情蝗災。
除卻內陸盆地的黔西?,原先經崔應辰大力?治理?,如今接替天峰府的步探微步刺史一脈相承有所防范,崤東與嶺南于民生稍顯疏忽,則是旱極而蝗,一時間萬里草木斷絕,蝗蟲過?境,幡幟皆盡。
天蒼蒼,金秋當豐收,野茫茫,舉目無稻粒。
常言道不怕年災,就怕連災,眼下救災如救火,永圣帝為賑濟與祈雨連日奔忙,那廂八盤冶的公冶驍反倒來了個?火上澆油。
此事可大可小?,起因乃是挖礦的勞兵因不堪負重?而聚眾鬧事,這樣的沖突在這批新收編的長水營到達八盤冶之后便時有發生。公冶驍歷來治下嚴苛,這批人過?去又是明擺著的受苦受難,誰能長年累月忍著這口窩囊氣?
按以往,公冶驍命人抓住那幾個?常鬧事的小?懲大誡便也罷了,只是那三幢主卻趁亂又將公冶驍套上麻袋暴揍一頓,這一揍小?事化大,公冶驍的臉上強掛不住,便不能再只算軍營弟兄們之間的尋常打鬧。
何況此次斗毆還有第三方到場。
消息傳回?鐸州,望京刺史安濤將奏章交與中書令崔應辰的府上管事而非下屬,便是想?繞過?錄尚書事的李令馳。而據奏章所言,值守萬斛關的斥候巡視,恰巧發現勞兵鬧事,帶人平息之后就將消息傳回?鐸州永圣帝的面前。
樂賢堂內的匾額之下,奏章常年堆積如山,永圣帝分身乏術,若非此等污糟事關公冶驍,若非后頭?沒牽著一個?李令馳,一鍋端不過?早晚的事。
因而永圣帝最后只將奏章撕了個?干凈,再對著鄭蕃發上好一通邪火,而后才著柳濯纓領司隸校尉一職,前往八盤冶處理?。
縱火一案江豫川出面阻撓永圣帝封賞,雖擺明了李氏黨羽要舍棄公冶驍,但此乃其一,事后柳濯纓建言,當初李令馳既然將人擱在主上身邊,此刻看來并非重?用?,那便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