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長舒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睛,正對上□□坐在石頭上吹風的張謐,只?聽他劈頭蓋臉,“喝他娘的你敢喝?萬一又攤上事兒怎么辦,我?可不敢!”
郭昣睨他,“孱頭!”隨即轉向另一人,“老任,你喝不喝!”
“喝!”
任鎧年紀最大,看著倒與?郭昣不相上下,說話?間嘴里還叼著一根兔尾草。只?見?他撈過酒壺,仰頭先飲一口,又遞與?張謐,“不過偶爾解個饞,咱又不是那酒鬼,沾了一口便不要命!”
“他不要命大可自己個兒去撞那山礦啊,做什么拉上咱哥兒幾個!”烈酒下肚,郭昣一張嘴更停不住,“老童不走運,已經?交代在這兒了,咱們?仨一道來這鬼地?方受難,如今看來竟不知?還有?命回去沒有?,難不成就因為當年——”
“老郭!”
任鎧一喝,郭昣擠眉弄眼,先給自己補一口酒,而后才擺擺手,“我?知?道!”
他徑直坐在地?上,嘴里翻回一股臭雞子味,那是八盤冶獨有?的礦風,這樣的下酒菜不如沒有?,他憑空踢了踢,滿腔邪火沒處撒,“真?他娘的憋屈!”
“還以為他挨著主上便是麻雀變鳳凰,哪日得臉,潑天富貴唾手可得,”任鎧換了一邊叼草,字里行間是鄙夷也是不解,“不想?竟被貶到此地?,腦袋別上褲腰帶兒!”
“誰說不是?”張謐朝任鎧瞥了一眼,聲音不自覺壓低,“大內走水,我?道他這是要當大官兒,誰知?江大人輕描淡寫一句話?,就讓他從天上墜落懸崖!”
任鎧意會,“如今看來,護軍大人是早想?料理了他。”
“可他好?歹也享過幾日福,”郭昣話?沒聽全,只?知?自己此刻受的是累,吃的是苦,“咱們?和他能同甘苦卻不能共富貴,如今還要因他的罪過一并受牽連,天下還有?這等晦氣事!”
苦水倒得多了,郭昣的眼底漫上一絲殺氣,“你們?不敢說,可如今受他牽連拖累也是真?,難不成就這般放任他如此?”
他們?都看出李令馳這是要舍棄公冶驍,那么似他們?這般的螻蟻,屆時也必定要一并踩死才能安心?。
三人頓時沉默,一壺酒很快見?底,醇香蓋不住大禍臨頭的驚恐,夜風凜冽陡然?刮過,暖意短暫流過,周身又只?余陣陣寒意。
先是老童,下一個又是誰呢?
“咱們?本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若護軍大人真?想?斬草除根——誰!”
任鎧機警,大喝的同時拔刀向腳步聲來處,他身邊的郭昣眼尖,率先看清了從黑暗中抽離的柳濯纓——
“柳大人,”郭昣將酒壺往身后藏,眉眼間全是戒備,“夜深了,您怎的不去帳中歇息?”
柳濯纓雙手交錯疊于腹前,左手食指上纏著一根細繩,再往下瞧,原是系著兩壺酒。
“我?正要去歇息,”柳濯纓將酒壺往上提了提,眉眼一挑,笑道:“公冶大人送了些酒,只?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想?著諸位袍澤辛勞,便來送與?你們?。”
酒壺隨著動作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音,郭昣眼睛在那上頭停留瞬息,先前一聽是公冶驍所贈他便有?些不屑,可轉念一想?,這酒既是柳大人相送,好?像就又能接受了。
“柳大人,”柳濯纓清談之名在外,他摸不準這位大司馬的性子,先讓了讓,“這咱們?如何敢當?”
——
“難怪那幾日你要我?送幾壺好?酒來,”赫連誠聽謝元貞說到這里驟然?打斷,沒喝到的酒全成了小肚雞腸中的醋意,“原是要與?別人同享!”
畢竟家信訴衷腸,似這般的正事,還是面對面說比較穩妥。
謝元貞就等著這壇子酸醋,他端坐一旁,仿佛寧折不彎,“我?是去送酒,卻沒有?要與?他們?同享,赫連大人說話?可要憑證據。”
赫連誠卻一把撈過柳腰,抓著他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我?空落落的心?肝脾肺腎便是鐵證,柳大人,你可要好?好?補償下官!”
第104章 滋事
“我瞧瞧, 你說這里面空落落,我看卻像是裝了不少壞水兒,”謝元貞才不信他, 與赫連誠始終保持半寸的距離, 不叫他得逞, “我是去投其所好, 舍不得套不住狼,三幢主與我素昧平生,總得多送幾日才好套話。”
柳濯纓偶爾便會送幾壺酒,美其名?曰犒賞,送完也不多話,撂下東西?就走人。
一開始三幢主還十分戒備, 得了酒也不敢喝,而后喝也不敢喝盡興, 到后來終于放下戒心, 只是不巧又被公冶驍抓住要嚴懲。多虧柳濯纓擋下來,他們感恩戴德記著大司馬的好,非拉著柳濯纓說要道謝。
這酒過三巡稱兄道弟,再要套話就容易多了。
“素昧平生?”赫連誠眉心一皺, 抓住其間漏洞, “四幢主與兩校尉, 他們當真認不出你?”
謝元貞不可能一直藏匿于從父家中, 這點赫連誠十分清楚, 可一旦謝元貞浮現于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