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廣,秋草黃
鴻雁千里向南方
城墻老,冬風涼
明月萬里是他鄉
那些熟悉而久遠的字眼在謝元貞腦海中,猶如馬下繁花,謝元貞越想溯本求源,時空便如洪水猛獸,要將他推往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
最后謝元貞猛地一掙脫,竟就?這么醒了過來。
“季歡,你醒了?”謝云山就?坐在外間,聽見動靜立刻走到床前,謝元貞點頭應了句,才發?現謝含章正?趴在榻前,神色間難掩擔憂。
難道他們知道自己吐血的事?
謝元貞警鈴大作,下意識垂眸,又見身上早已換了件干凈的衣裳,床榻前的地面也是干干凈凈。此刻帳內幽香,半點血腥氣也聞不?見。他難以置信,抬眸往窗外一掃,隱約看見院中的架子?上掛著濕漉漉的衣服——
原來赫連誠早已幫他收拾了爛攤子?。
“叫從兄久等了。”謝元貞說著就?要起身,謝云山卻不?讓,“方才胡大夫來瞧過,說你損耗過重,剛給?換過藥方。”他摁下方才等候間的千言萬語,與謝含章一起將人扶起靠上軟枕,“你這一覺直接睡到申時三刻,定是餓壞了吧。先墊點兒東西,一會?兒好喝藥。”
謝元貞被從兄說得無地自容,紅著臉坐起來,視野漸高?,又瞥見榻前擱著一瓶金創藥。他不?動聲色,與謝含章眼神交換,只見阿妹避過謝云山搖搖頭。
那便是赫連誠留下的。
謝元貞下意識垂眸,床頭的香囊還在,“我?竟睡了這么久。”
“先君與兄長終于決定與赫連誠合作,我?本想早些告訴你,哄你高?興一番,”謝云山順著也掃過香囊,索性坐上床榻,“可你總也不?醒,叫我?好生擔心。”
謝元貞不?知這高?興二字從何說起,莫名心虛,此地無銀道:“眼下各方派系盤根錯節,局勢尚不?見明朗,從父從兄不?宜樹敵太多,能達成合作我?自然?是開心的。”
說話?間謝含章已將外間的餐食端進內室,一大一小都不?讓謝元貞下床,謝元貞沒了辦法,苦笑著端起碗來細嚼慢咽。
謝云山靜靜看了一會?兒,突然?道:“季歡,從兄問你一句。”
這話?實在鄭重,謝元貞當即抬頭,他吃得斯文,擱了箸就?仿佛嘴中沒嚼過東西,“從兄但請直言。”
謝云山似有猶豫,片刻之后才脫口,“你當真信任赫連誠?”
謝元貞還道他要問什么,一句赫連誠叫他當場噎住。謝元貞隨即便想到從兄何以有此一問,近來赫連誠與他見面的次數并不?算少,方才又險些撞破,向來心細如二從兄,想來早就?知曉他們之間的關?系了。
“從弟,你若真信他,”謝云山追著謝元貞的目光,斟酌用詞,“那從兄便不?再對他有任何懷疑。”
這些年來,謝云山對謝元貞如何他都了然?于心,但此刻謝元貞總覺得從兄的眼里似乎還有別的東西,他與之對視良久,最后才點了點頭。
用過餐食喝過藥,謝云山扶著謝元貞躺下休息,走之前又想起來,“對了,先前刺壞了幾?件衣裳,這幾?日怕擾你休養,不?曾差縫人過來量體。”說著下了榻,邊往門外走,“冬至已過,新?年將至,從兄再為你們裁制些新?衣裳。”
謝云山每年都給?兄妹倆置辦許多衣服,謝元貞不?由推說:“太多了。”
“不?多,”謝云山態度異常堅決,走到門邊時正?逢日頭西斜,霞光穿過廊下照在他的臉頰,恍若揮之不?去的悵惘。他聲音低沉,浮聲切響,叫謝元貞聽得很清楚,“日后離家,總有要穿的時候。”
第078章 地震
天寒二九時, 又是一年將盡,各州郡都等著過新年,鍛造兵器之事提上日程, 府衙事務更是纏身——年前不是查詔書的良機。
這天剛破曉, 赫連誠突然自一陣不明原由的晃動中驚醒。
赫連誠向來?覺淺, 他聽著外頭劉弦的聲音, 吩咐趕緊去叫其他院子的人起來?,自己跟著迅速起身穿衣,剛系完腰帶,劉弦又沖了回來?——
“大人,大人您也快些出來!”
赫連誠霍然開門,“怎么了?”
只見劉弦眼角眉梢皆是劫后余生, 語速飛快,“似乎是地震!”
“其他院子呢?”赫連誠略有猶疑, 走出院子, 準備去?府衙瞧瞧。
“行簡與劉柱去?喚主簿與都副將了,”劉弦趕緊跟上,“王崇在大營清點人數——大人,此地不宜久留!”
赫連誠腳下一頓, 劉弦說此地不宜久留, 可?不單是指家宅。地震是天災, 不知?道何時何地就要裂開一道大縫, 這里?不能?呆, 府衙也不見得是個好去?處。但?赫連誠沒有改變決定, 只是邊走邊問, “我?來?此地也有六年了,怎的從未聽過這師戎郡還有地震?”
劉弦見他家大人天不怕地不怕, 自然是舍命奉陪,他回想大梁各境的天災地害,若論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