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從師尊那里帶了一杯他親自沏的茶,先喝了潤潤嗓子。”
溫和的聲音傳入耳中,章祁月有些不自在地調整自己坐姿,匆忙抹去嘴邊殘渣,雙手捧過阮秋盛遞來的水杯。仰頭飲下淡茶時他悄悄睜眼,透過杯沿用眼神臨摹阮秋盛的模樣。
大師兄他好像瘦了許多
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相見的緣由,他總覺得阮秋盛變了許多。身上氣息似乎更加清冷,卻又有與師尊衣衫上相似的花香,極淡,猜不透到底是什么香味。古樸竹簪束起長發,白藍色綢緞綴著點點金光,仿若日出東山時灑落的日光墜落在他的衣衫上,神圣而又高雅。
他突然間明白了為什么曾經阮秋盛這般受人歡迎,這樣一張如神明般的面龐,怎么會沒人心動。腦海中又不合時宜地蹦出胡須長者的話語,目光上移落在圓領處,這身裝扮將他裹得嚴嚴實實,只能看到那白皙的頸部。
章祁月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杯中水早已被飲盡,他卻為了一時私欲始終保持著抬手姿勢,肆無忌憚窺探著阮秋盛。手腕被人抓住,水杯被阮秋盛從他手中移開,頗有些無奈地站起身,在章祁月面前張開雙手似乎想要對方看得更清。
終將是阮秋盛太過于信任自家小師弟。他發覺對方透過杯沿觀察自己時,只是猜測對方不好意思開口詢問自己情況,擔心自己隱瞞傷情,于是大大方方將自己朝向章秋盛敞開自己,殊不知章祁月此刻滿腦子竟是些不可言喻的想法。
“安心,蘇師叔已經檢查過了,無礙。”阮秋盛摸向章祁月手腕,他并不懂脈象之術,只是當做心理安慰揉弄著章祁月皮膚,讓他放心。
章祁月再怎么說也算是阮秋盛一手看大的。從小學模仿自己字體,再到后來為了追趕自己的步伐,在自己的畢業典禮上遠遠相望,挑燈夜讀只為考上志淮高中。
阮秋盛深知,他拼命撥開前路的荊棘落得滿身傷痕,回頭總會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遙遙跟在自己身后。
現在他們并肩而行,不再有遙不可及的幾年差距,甚至在修為上自己弱于對方。可阮秋盛依舊將章祁月當做曾經的小學弟對待,牢記著對方的喜好,第一時間總會想到對方。在洞穴里最后緊急關頭章祁月閃身扛在自己面前時,他的心止不住顫抖,他曾無數次想過萬一符咒再次失敗,他們會成為妖獸的陪葬品,而他也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護在身后多年的章祁月在他面前失去氣息。
好在,一切都沒有發生。楓翠居依舊有他們這三個鬧騰的小子,還有日常嘮叨照顧著他們的鄒煜。
想到這里阮秋盛不自覺笑出聲,迎上章祁月抬起的目光,輕聲道:“突然覺得,現在這樣真的挺好。”
眸光閃爍,章祁月沉默片刻,也倏地揚起一抹笑,點頭回應。
阮秋盛從前襟掏出一個小布包,當著章祁月的面層層展開。在布料褶皺中,一顆晶瑩剔透的琥珀糖躺在正中央。
章祁月覺得自己的心臟徹底被這顆糖所融化。自從他入住阮秋盛家中后,一顆被碎玻璃紙裝飾的糖果就成了他們之間的暗號,一個包含著彼此間“愛”的暗號。
夜色降臨,阮秋盛注意到屋外的變化,重新將脫落的薄被蓋在章祁月身上。攏起過長的衣擺,撥開擋在章祁月正臉上的發絲,抬腳正想告別出門,衣衫卻被抓住。
下一瞬燭火被人熄滅,房間陷入一片黑暗。阮秋盛轉身便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瞳,瞳中似有水光,委屈地拽扯著阮秋盛衣擺,聲音軟得一塌糊涂,令人不忍拒絕:“大師兄,我怕黑你今晚陪我睡吧。”
但凡沈琦此刻在場,他都能直接原地變出個銅鑼,邊敲邊叫好。裝,使勁裝唄,是個人都明白那火燭正是此刻可憐兮兮的章祁月自己用靈力撲滅的。
“好。”
第25章 萌芽
但好在,茶香四溢的碧螺春遇到了最心軟的神。
阮秋盛其實已經看穿了一切。攥住他衣擺的手并沒有用太大力度,他只要后撤一步,綢緞就會從章祁月手中滑落。
可他沒有絲毫猶豫,裝聾作啞般直直往章祁月親手織好的羅網撞去。
章祁月不明白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本能地想要在阮秋盛離開前把他留住,想讓對方留下陪自己。他暗罵著自己卑鄙無恥,仗著阮秋盛知曉自己怕黑的情況,引誘著對方前來。
他在試探,可他是個膽小鬼。在探出手指的瞬間又想縮回,不過好在有人牽上了他轉瞬即逝的勇氣。
那身白衫向他靠近,章祁月聽到褪去鞋襪的響動,全身緊繃不敢動。一側靠枕陷了下去,他又聞到了淡淡香味,此刻他明白了香味的來源——悠遠縹緲,若隱若現的梅香。
阮秋盛坦然躺在旁邊,將被子大部分都裹在章祁月身上,他自己就著一點邊緣閉目入睡。
這又不是第一次和章祁月同床共枕,因而在阮秋盛的世界中,他并沒有覺得哪里有問題。
既然章祁月怕黑,那么他就陪著。阮秋盛只是想再次同之前那般寵著他,僅此而已。
這可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