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掀了掀眸子,眼中有微瀾,“后來呢?”
岑隱瞧他一眼,不知想起什么,眼睛亮了面上笑開,“后來啊,日子終于變得有意思了。”
那年東疆動亂,渡厄城的閻羅們,散出一大批追血咒,似乎在找什么魂魄。
歸元劍修齊出山,在東邊御劍列陣,逼退了傾巢出動的僵尸邪靈。
岑隱回來后照例去了趟折吾,對著河水叨逼叨。
“魚哥還在睡覺嗎?”
“最近很忙,東邊的鬼差都在找魂魄。”
“我從獠牙羅剎手中搶過來一副畫像。”
“上面畫的人竟然是浮黎仙君。”
“按道理來說,仙君分身解體而死,毫無半點轉世投胎的可能。”
“但天道無常,萬事不無可能……”
月影飄在海面,有淺薄的荷花香浮動。
岑隱邊說邊掏出一塊酥餅,用手碾碎了灑在海面,惹得幾只飛鷗爭搶。
有只膽子大的撲騰翅膀去他腳邊搶食。
他彎腰想去拍拍這只霸道鷗的頭,手卻于半空頓住。
時間在這一瞬間被凝固,又被無限拉長。
他俯下身,驚得鷗鳥四散,攪起大片漣漪,待漣漪平復后,平鏡似的海面倒映著岑隱略有滑稽的模樣。
他拉扯自己一縷頭發,只見其中摻雜了幾根白發。
他竟然長了白發。
岑隱仰頭遠眺天邊,驚覺好多顆星子的軌跡已發生變換。
斗轉星移,逝者如斯,已有萬年整。
自那以后,他無需再用幻術偽裝,開始了自然而緩慢的衰老過程。
黎陽旁邊的村落被流月城屠剿后,他撿來一個小姑娘,貓崽子似得干癟瘦小。
“爹娘死了,村子沒了!”小姑娘眼圈通紅,拎著把大砍刀,“我要去報仇!”
岑隱擒著笑,奪掉她手中刀,“你是女孩子,不要打打殺殺,我來報仇。”
小姑娘不肯,“我自己的仇自己來報。”
岑隱鄭重道,“也是我的仇,你姓岑,我也姓岑,好多好多年前,我們是本家。”
小姑娘懵懂道,“多少年前啊?”
岑隱摸了摸下巴,“一萬年。”
“好久啊……你真的會幫我報仇嗎?”
“會。”
于是,流月城燃了場燎原大火,滔滔沖天,紅顏成枯骨。
“你幫我報仇了,你真厲害。”小姑娘認真地問,“你想要什么報酬嗎?”
岑隱也頗為認真地尋思了下,“嘶,我啊啥也不缺,就缺個閨女,以后給我養我送終,怎么樣?”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有好處的。”
他抬手指著歸元五峰,“看見沒?到時候那五座山頭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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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掌門打生打死好多年,不太會養崽,只能看典籍學習,或者去山下學堂實地觀察。
后來,他總結出一個道理,‘快樂就完事了’。
凡人命短啊,修為高的也就幾百年,不如找樂子。
“你想干嘛就干嘛,把天捅破了爹給你補。”
“讀書做什么啊,讀書比投壺有趣?”
他溺愛小書研好多年,可惜女兒沒有按照他的意愿,無憂無慮地長大。
她幼時讀書,練劍,再長大一點,便去蠻荒雪域歷練。
那日,岑隱沖著天空大聲地呼喚,“不去歷練行不行啊!你爹養你!”
幾息后,前方傳來清亮女聲,“不行,我可是要繼承五個山頭的女人。”
再之后,這位山頭繼承人在漪瀾大陸打響了名號。
大英雄,救世主,再世菩薩……
岑隱望著閨女,“崽,這樣你快樂嗎?”
回應他的還是那句老話,“快樂啊,我可是要繼承五座山頭的女人。”
岑隱有些不快樂,不過,沒幾天他就又快樂起來。
原來,幾個月前,他閨女在北域扶蒼山腳惹了場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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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掌門又開始了養崽生活,上一個養‘偏’了,這個要好好養。
小孩子一點點長大,成了舒眉朗目,皎皎少年郎。
少年郎小江不讀書不修行,天天跟著他‘瞎胡鬧’。
南境水鄉的每個小城,每道街基本無人不識這一老一小。
——李發財,李小明。
細雨初歇,祖孫兩個街上徐行。
小江擼了根糖葫蘆,第九十六次問,“為什么我要叫李小明?”
他胡嚕兩把孩子腦袋,第九十六次回答,“你原名不好,吉兇參半,大浮大沉。”
小江木著臉,第九十六次反駁,“所有天師的太極卦象所顯,明明是旭日昇天,名顯四方。”
‘李發財’哼道,“他們懂個屁,都是些皮毛工夫。”
又過幾日,兩人賭坊贏錢,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