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從水面溢出,一絲一點結成線,環繞著桃木短劍,好似周天星光都被一株桃花吸引。
煞氣襲來,黎纖舉劍相迎,在墨色中劃出一道半弧,像是新生的月牙。
‘砰!’
短劍與煞氣相擊,無比尖銳的爆破聲響起。
河床震動,兩岸榆柳飄搖,水面荷花被炸成塵屑,揚了漫天,
對擊產生的沖力過于強悍,繞梁三息,余威不絕。
黎纖抱劍疾退數十步,才堪堪停住。
他的掌心被割出細碎傷口,正絲縷冒著血。
好在是破了煞氣結成的縛網。
酌煌顯然是沒想到,面上訝異過后,便是震怒,
“小妖畜,你找死!”
隨著一聲暴喝,酌煌縮地成寸,須臾間,就到了黎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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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萬丈時,山巒不再生長,江逾白向下望去,欲找尋黎纖。
境高者,目力遠,江逾白金丹重塑,真元回流,自是五感通明。
可惜,他看到的卻不是黎纖。
濃郁霧氣后,是大片飄飛的雪花,眼前的山川已被冰封雪蓋。
山腳下,刀光劍影連成波浪,翻騰洶涌著,不消片刻,便砍出了一片血海連天。
殊形詭狀的魔物橫行在人間,張開深淵巨口吞噬一切鮮活生命。
東邊烈火燒到西,南邊的水漫過了小周山,人間在寸寸消失。
江逾白突然感到疼痛,是真他媽的疼!
四支九竅五藏十六部,三百六十五節,無一處不疼不痛。
他感覺自己在被塵世分解,被天道凌遲,骨骼血肉化作塵埃,隨風雪飄飛,散在扶蒼的逐個角落。
他感到生命在干枯,汪洋海瀾正被烈日蒸干,意識已近支離破碎,唯有眼睛盯著山腳的某個位置。
向來幽寂的眼眸有些亮,像是星光灑向了寒潭。
……
完整的‘死’過一次后,冰雪終于消弭,山川變為黛色,松柏變成了海棠與桃花,紅粉團簇,爛漫地盛開著。
這一回山下是亭臺樓閣,環廊與水榭,內里擠滿了大堆人馬,熙攘吵鬧至極。
看衣著裝扮,應是不同世家門派的后生,各個都頂著年輕面孔,燦爛若驕陽。
“我猜啊,這次江逾白定是不成!”懶散的聲音起了個頭,后面便吵開了。
“漪瀾大陸,萬年都出不來位真仙,此等好事落在個毛頭小兒身上?”
“那可說不定!江少主五六年來進階不斷,應當就是天選之人?!?
“都別叨逼叨的!”一聲暴喝打斷眾人,“哪個再敢烏鴉嘴,我就拔了他的舌頭,把他踹下山。”
“容舟,你激動什么!是江逾白渡劫,又不是你。待會他死了,看你還神氣個屁!”
“操!你他媽說誰死!”
“啪嗒!叮咣!咔嚓!”
杯盞茶器應聲碎,刀戟劍斧叮當響,環廊這邊眨眼就打翻了天。
北去七里,接近山腰的地方,松軟濘土里嵌著座亭子,八角飛檐,掛著浮云暖燈。
亭內幾人穿搭類似,是素凈的長衫道袍,無論男女,皆滿面凝重。
其中一位手捧焚香爐,口中念念有詞,模樣無比的虔誠,大邸是在祈禱。
“道祖在上,佛祖在上,天道在上,保佑我徒渡劫成功,飛升真仙!吾徒逾白,天資優越,童稚年歲,入道于劍,日夜不綴……”
裊裊青煙升騰,山腳圍著了圈小修士,清一水兒的鴉青勁裝,遙遠看去,蓊郁青蔥的,像是在吸水生長的小樹苗。
‘小樹苗’們眼珠瞪得圓溜溜,各個滿懷希冀,踮著腳往山上瞧。
嘴巴里嘀嘀咕咕。
“大師兄一定行!劍術煉器繪符棋道,全能無短板!”
“花瓣都準備好了嗎?待會要師兄走花路!”
“大師兄,仙途可期!”
山下越來越吵,好好的仙山,堪比市井的賭坊和菜場,像一鍋沸騰的開水。
突然,千百種聲音在一瞬間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眼中的羨艷與擔憂,化作崇敬,是發自內心的,對天道的崇敬。
原本的皎凈碧空變了樣,天色烏沉沉,云層翻滾奔襲,驚雷卷疾雨,連環炸在山頂。
江逾白微不可見地呼了口氣,半知半曉自個要抗雷劫了。
無妄青鋒泠然出鞘,在暴雨如注中,顯得耀眼明亮。
閃電花火飛濺,蒼穹凹陷,一道天雷驟然降下。
江逾白避無可避,更不想避。
他手執無妄,縱身高躍,起勢于半息。
鋒刃迸射磅礴劍氣,比盛夏的熾陽還猛烈幾分。
劍氣與驚雷同時到達離天最近處,
對接,碰撞,融合,炸裂!
離火峰,歸元山,乃至整個南境六部十九郡都隨之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