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由遠及近,‘小點’變成‘小團’。
最后,這個‘團’噌地撲進了江逾白懷里。
第112章 渡厄城·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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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人發出泣聲, 不大會兒,就洇濕了江逾白的前襟。
黎纖揚起腦袋,動作很小心, 生怕再把人搞丟。
帶著難以自持的歡喜,他說, “我終于找到白白了!”
皎澄月色下, 少年臉龐白凈, 眼眶紅透了,像是只無辜的小動物。
哦, 不對, 江逾白心道:本來就是無辜的小動物。
“白白怎么不理我?”黎纖親昵地去蹭他, 發頂毛茸茸的, 磨得人脖頸微癢。
江逾白略后退半步, 語調清冽卻溫和,“你是魚妖嗎?”
聞言,黎纖突然僵住,眸子睜大,裹了層水霧。
看起來很委屈,他艱難地哽聲道, “我是黎纖,白白不記得我了?”
天邊云卷微瀾,夜風沾上了涼氣。
小妖怪伸出手焦急地摸索著衣裳, 似乎在翻找什么物件,他的動作幅度很大,細瘦的指扯開衣領, 露出了小片胸膛。
他頸子與前胸的膚質軟白,帶著星點的粉紅, 有吻痕,有指印。
江逾白呼吸微微凝滯,瞳孔驟放,識海里響起細碎的低語。
水墨松煙沉沉,素紗帳幔隨風搖,小妖怪跪在床尾,手捧一顆蚌珠,菱形唇開合。
‘我喜歡白白。’
‘我想和白白成親。’
‘白白,我有些痛。’
……
黎纖從懷中取出個形似海螺的物件,烏黑圓潤,其上還留存著雨后青竹的氣息。
他墊腳固執地把海螺放在江逾白耳邊,眼珠濕漉漉,如同一池瀲滟的水。
卑賤的,令人憎惡的?
江逾白想,這明明就是,可愛的,惹人喜歡的。
海螺內里傳來波濤聲,仿佛一個接一個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
微涼的指尖觸著耳垂,江逾白下意識地替黎纖攏了攏衣裳。
海浪打到最高處便已停歇,熟悉的聲音響起。
可惜,卻被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打斷。
二人腳下青石板斷裂,僅在半息,整條長巷便開始移位。
地表猛烈震顫,像是地下埋了只瘋狂生長的巨獸。
萬里開外的山川沖破土壤,驟然拔地而起。
江逾白揉了把黎纖腦袋,溫柔道,“乖,等著我。”
說罷,他一手舉劍,一手將黎纖推至安全地帶。
雪山急速升高,眨眼便有數百丈。
寒霜如刀涼刺骨,江逾白跳上山巔,放眼找尋陣眼之位,欲一劍碎之。
山下,黎纖眼看著江逾白離自己越來越遠,呼喚聲也被撲簌的雪片淹沒。
他滿心滿眼皆是江逾白,殊不知自己將面臨更大的危險。
石板變得松軟,板塊間縫隙開始滲水。
汩汩著,涓涓著,眨眼就沖破了磚石,蜿蜒成長河。
黎纖‘噗通’掉進了水中,湍流過于洶涌,內里氣息稀薄,小身子跟片柳葉似的,無依無靠的。
這只魚把海螺塞進懷中,擺動四肢,奮力地向上游,他的心突突地跳,總覺得江逾白會遇到危險。
爬上岸后,黎纖渾身濕透,長睫上沾滿水珠,睜眼后入目的不是雪山。
是一片平整的河岸,暮秋霞光傾散,草木青籠而繁盛,幾點流螢上下飛舞。
黎纖飛快地環視四周,待將一切景象收入眼底后,臉色已白到透明。
參天老榆下,落葉繽紛,正有人倚著枝干,饒有興致地打量他。
酌煌嘴角輕咧,儼然是等候多時的模樣。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他拉著長音,“你這小妖畜竟敢來渡厄城,上桿子送死。”
黎纖看著他,塵封多年的恐懼席卷而來。
泡在水中的窒息,皮膚被灼燒的疼痛,兩相交疊,快要把他壓得喘不過氣。
琥珀般的眼珠轉變為湛藍,黎纖攥緊拳頭,冷聲道,“我是來找白白的。”
酌煌一步步走近他,猙獰道,“浮黎真他媽是好本事,只是稍稍勾了勾指,給你幾顆果,和一方矮塌,便讓你從大妖變成只小小哈巴狗。”
“不過,你這小妖畜竟也有如此本事,惹得他忘卻前塵,也沒忘了護著你。”
天地分上下,日月照今古,萬年已過,仙妖陸續隕落,紛紛化作煙塵,魂歸大地。
可數萬個春秋晦朔,并沒有讓酌煌對黎纖仇恨消弭,反而愈發濃烈,被困在血月的日子,酌煌除了以骨設陣外,也在思索待找到黎纖后,該如何折磨他。
千刀萬剮,削肉割脈……,他想了千百種,可此時此刻,他就只想讓黎纖死,在他面前挫骨揚灰。
隨著兩者距離的拉近,壓迫感也越發濃烈。
黎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