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形詭狀的魔物從寒淵爬出來,見人便吃,連骨頭渣子都要吞入肺腑中,他們比我可怕多了。”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朔寒劍氣下,酌煌的聲音很輕,仿佛飄忽到了千萬年前。
“人間徹底亂了。”
“所以…”他的尾音拖得很長,像是在唱戲,“所以,身為人間衛道者的浮黎仙君,我親愛的堂兄大人,自然是義無反顧地去封印扶蒼魔物了!”
“你封魔的那天,我裂出一縷法身,準備飄到雪原上方,親眼看你死,再取回你的魂魄為自己解開封印
可惜,長路漫漫,途中萬里煙沙,我趕到扶蒼的時候,你已分魂解體完畢,你的肉身魂魄盡數碎裂,你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肺九竅,紛紛化作塵埃,散在了扶蒼的風雪冰川中。”
“我耗盡真元,賠掉了那半法身,也只從天道囊中拿回了你的一根肋骨。”
“至于你寶貝不得了的那只妖。”酌煌咬牙切齒地感嘆,“他既沒有給你殉葬,甚至沒有給你哭喪,早就不知去哪里逃命了,真他媽是只貪生怕死,卑賤至極的畜生。”
“萬年后,你轉世化人,他竟又纏上你了。還差點把你害死!”
酌煌道,“所以,我把你帶到此間來,也是為你好,”
江逾白眸中墨色翻滾,冷意更甚,“這都是你一人之言。”
竹林茅舍里,蹲在臺階吃土豆的小妖怪,眼珠很亮,耳朵尖抖來抖去,看起來好小一只,純稚得如同一顆青果。
總之,絕對不該是卑劣的。
反正,江逾白不信。
聞言,酌煌先是憤懣,而后放聲音笑道,“浮黎,你他媽真是不知悔改!你原先只是愚蠢,如今竟是自甘墮落!”
在酌煌數十萬年來的認知中,浮黎生來是九天玄仙,沒有半絲煙火氣,冷清如寒川凇。
屠戮是不但是把神兵,更像是一把戒尺,被浮黎用來衡天度地,伏妖除魔。
三尺劍橫于胸前,浮黎仙距萬物于千里之外。
可是到頭來,卻被一只小妖畜蠱惑。
這件事情太離譜,太荒誕。
他不明白這件事情,歷經生死,琢磨了萬年,也他媽想不通。
因為想不通,因為不理解,他開始狂躁,變得比以前還要瘋,
酌煌舔舔唇,視線一寸寸地碾過江逾白面容,“你的肋骨雖無法助我解開血月封印,但是可以做別的事情。”
“我以它為壓陣法寶,每隔幾日便會設術做陣,你所看到的一切,皆由無數陣法拼組而來,如今大陣疊著小陣,所有陣心皆是你的那根肋骨,所以,虛擬人間里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礫皆是對你親近得不得了!”
他邊說,邊揚手指遠方山巒,白骨般的指與山尖連成中樞一道線,上面漂浮著半抹烏金光影。
“看見了嗎?堂兄來此處已逾三日,就快要和此地融合了!”
他面目癲狂,“浮黎啊浮黎,你是做夢也想不到,當年設下的封印詛咒竟是自掘墳墓!我也要讓你嘗嘗萬年孤寂的滋味。”
“至于…那只妖。”戲謔的眼神折成危險的弧度,“我已將他身為大妖的消息散布到了人間的各個角落,用了不了多久,他便會落到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
少頃,空間內有一瞬的沉默,酌煌以為江逾白屈服了,卻聽對面傳來一聲輕笑。
江逾白笑了,笑意不抵眼底,“如此,便要你先死。”
——先死,死在我們倆的前頭。
他縱身飛躍,劍身劃出弧線,鋒刃所覆濃郁真元,引得山川震顫,河水高速旋轉。
月下薄雪般的光影穿透夜色,擊向酌煌咽喉,劍氣過于銳利充沛,僅在片刻間,邊已劃破對方咽喉的黑線。
酌煌瞪大眼珠,半是驚詫,半是慍怒,“想不到堂兄轉世后竟也有通天的本事,我方才是小瞧堂兄了,倒是真想與堂兄比試一番。”
“不過…”他捂著脖子,急速后退,“今日不行,待明天日落后,堂兄與這座虛擬人間徹底融合后,你我二人有大把時間可以切磋。”
酌煌說罷,手臂輕揮,木青廣袖翻飛,仿佛要把整座世界收入掌心。
在袖口溢散污濁黑氣的同時,二人腳下,碧盈盈的河水拔地而起,水珠緊密排列,凝結成一片屏障,穩穩地將兩人阻擋。
江逾白手腕翻轉,數道寒芒迸射,擊打在水屏前,如珍珠落玉盤,嘈嘈切切間,屏障碎成水珠,濺濕月白袍擺。
萬年來,酌煌在血月內做陣無數,陣與陣重疊交織,每一處景象皆由他所控制,他心念稍動,身后百里開外的一座山便瞬移至眼前。
酌煌設水,江逾白斷水,酌煌設山,江逾白劈山。
短短幾刻鐘,已有數不盡的山川湖泊消弭,草木花蔬化為烏有。
二人仿佛在玩貓捉鼠的游戲,這座人間也在寸寸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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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月亮的華光衰弱,江逾白一劍蕩平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