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孩子哭哭鬧鬧再正常不過, 席間眾人完全沒當回事,照樣吃菜飲釀。唯有年輕婦人眼眶通紅恨不得把頭埋在胸前。
阿善自然也就落入了江逾白手中。
陳豎方才在別桌寒暄敬酒,聽到聲響便三步并兩步趕過來。
他扳過婦人纖細的身子溫柔道:“你先回屋歇著吧, 等著阿善玩鬧夠了,我便差人送回回去。”
聞言, 女子抬起頭, 眼里有著些許驚疑錯愕, 隨后全部轉化為欣喜,縱然不放心卻也軟聲回應:“那鶯鶯便先下去了。”
江逾白可沒興趣看小兩口的情真意切, 天竺玉玦已經轱轆到了黎纖的椅子下, 他伸腳踢到自己面前, 抱著阿善欲彎腰拾起。
卻沒想到陳豎快他一步撿起玉石揣進自己懷里。
倏忽間, 江逾白只能大約看得:幾塊黑斑油錚光亮, 星星點點地分布玉玦表面。
“小兒自從下生以來便偶有小疾,但自從這幾日佩上了江公子所贈予的天竺玉石,體質便大有改變。”
陳豎言語里滿滿都是感激:“而此玉卻時不時地有黑斑呈現,想必應是吸收了小兒從娘胎里帶來的病晦之氣。”
“這全都歸功于江公子。”陳豎言畢,朝著江逾白深深作揖,表感恩之情。
他此言語倒是沒錯, 天竺玉同菩提子、桃木劍一般皆有吸收邪祟之氣、佑護其主的作用。
市井人家有不少孩童因母體質虛,又于臨近望日出生會沾上一些病祟。導致身體羸弱易染小疾。
可阿善……
江逾白斜眼瞅瞅懷里的胖娃娃,心里犯嘀咕:若這般模樣算作身體病弱, 那正常健康的滿月孩子得是什么樣啊?
……
雖然沒有發現這孩子被邪祟盯上的確切證據,但終究需謹慎而為。
他一邊抬手示意陳豎不必如此,與此同時又悄悄地劃出靈氣, 刻下一道符印,埋入娃娃后頸。
符印形狀類似于彎折纏繞的線團, 有牽引感應的功效。換句話說便是孩子周遭一旦有邪祟異動,符文便會生效自動防御,刻篆之人也會立刻有所感應。
胖娃娃阿善緊盯著江逾白的臉,看他遲遲不愿再砸一個脆響兒給自己聽,就又委屈地抽鼻涕抹眼淚,要黎纖懷里鉆。
趁江逾白不設防,黎纖抱回阿善。但這次他學聰明了,揚起一只手蓋住腦袋上的小揪。
誰知,胖娃娃已經對他的發啾失去了興趣。
他伸出兩個白饅頭一樣胖手扯住黎纖的臉頰,嘟嘴對著他的額頭‘啾啾’地親過去。
黎纖被他親得發懵,像是中了定身符咒一般,訥訥靠在椅子上。
你這小胖娃膽子不小啊!
江逾白心中五味雜陳,他按住額角略現的青筋,驟然起身撈起阿善,塞進陳豎懷中。
在胖娃娃再次嗷嗷大哭之前,便被陳豎抱出了正廳。
這場鬧劇終了。
此時,已是酒過三巡后,陳老頭緩緩起身,告知諸位賓客府內下人在后花園搭了臺子,請了城里有名有姓的一眾旦角歌女來唱戲吟曲。
雞皮鶴發的老家主掛起笑臉引著眾人行過數道水榭長廊前往后花園。
這次實打實的聽小曲,可沒什么雜七雜八的亂事。
所以,江逾白帶著黎纖欣然往之。
黎纖端起桌上的瓷盤與筷子,亦步亦趨地跟在江逾白身后。
江逾白瞧他好笑,就生了諧謔的心思,他佯裝正色地問道:“怎地還吃不了兜著走呢?”
“這本來就是我的。”黎纖認真反駁:“是我留給白白的臘肉。”
戲臺搭得寬敞,周圍擺了一圈楠木桌椅。
開場的是巫山殿里的頭牌清倌,妙人落座于圓臺中央,焦尾古琴置于案牘。
纖纖玉手,輕彈慢攏,水袖長裙,翩躚起舞。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
“三疊陽關訴不盡無限哀思……”
臺上的頭牌咿呀彈奏,幽幽吟唱。溫軟聲線唱絕了相思離別苦。
臺下的看官卻個個睜著眼珠往人家姑娘們的臉上腰上瞧。勢要比對比對哪個姑娘更為盤靚條順。
唯有江少主不愿‘同流合污’。
唯有江少主品行端方,心性高潔。
唯有江少主‘似白蓮不沾淤泥’。
江少主正在低頭一門心思地吃臘肉!
這盤肉是大魚挑干凈筍子,留給他的。
留給他的。
筷子上還殘留有冬筍的爽舒,和大魚唇齒間清甜。
陳老頭輕輕地喚了他兩聲,善意地問他是不是沒吃飽。
他只道是自己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臘肉。
陳老頭樂了,當即吩咐下仆裝兩麻袋剛腌好的臘肉鋪給江少主帶上路。
于是,不足三尺見方的納戒空間即將被塞得滿滿當當。
這才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