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冰一手捂著臉,像是不愿讓程望海看清她的臉。她結結巴巴的說:“那個守衛(wèi)答應我送我出去,結果他搶了我身上的所有東西,轉手把我?guī)У酱稀!?
黎冰一片混沌的眼眸里瞬間含熱淚問道:“我老公和女兒還好嗎?”
程望海沒有直視她的眼睛,他拽住黎冰的胳膊說:“阿姨,我去聯(lián)絡大使館,帶你回去。”
“他們把我賣到這里第一年,我就攢夠了贖身的錢,可是”黎冰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片藍紫色的藥片說,“他們?yōu)榱丝刂莆冶莆页赃@個,我試著戒了好多次都失敗了。我贖身出去,可是癮犯了,只有這里有這個藥,別的地方買不到,為了這個我又欠賬,你找大使館也沒用我不想回去,不愿他們看到我這個樣子。”
藍紫色的藥片,程望海看著那顆在陽光下的發(fā)著粉光的顆粒,程望海想起在海市那年梁若安說他不想逃。藥物控制他們的意志,磨損了他們的肉體,這是那些高樓的化學實驗室制造的死亡的吻。一旦被抓住,無路可逃。
程望海拿著那顆藍紫色的藥片聞了聞,忘川三代改良版,是那款上市的新藥。他問:“阿姨,你吃這個多久?”
“六年。”黎冰說,“一開始是藍色的,后來變成藍紫色,最近三年變成這種。”
“他們有讓你簽協(xié)議嗎?”程望海問。
黎冰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記不清。我按過太多手印,見過太多人”
程望海握住黎冰的手問:“阿姨,您能當我們的證人嗎?”
黎冰看著程望海,問:“證人?”
“阿姨,這個藥是海頓集團上市的新藥,我們可以證明他們非法實驗。”程望海說。
“海頓集團。”黎冰像是聽到一個許久都未想起的名字,“我不走沒有藥,我一分鐘也活不下去”
韓蔚風說:“回國,我們給您找最好的醫(yī)生,可以替代治療。可以幫您戒掉,真的。”
黎冰的眼里似乎有了一點希望,說:“我現(xiàn)還欠老板錢。”
“我替您還。”韓蔚風說。
程望海和韓蔚風帶著黎冰去了大使館的路上,巨大的圓頂教堂一閃而過,荷蘭的國旗、郁金香,旅行松弛的記憶也跟著閃過。黎冰突然像癲癇發(fā)作一樣劇烈的抽搐起來。
“戒斷反應!”韓蔚風看了眼黎冰,對著計程車司機喊,“hospital!(醫(yī)院!)”紅頭發(fā)女計程車司機猛踩油門。
黎冰劇烈抽搐,送進醫(yī)院的時候人還清醒,等到她進急診室時就昏迷了。他們在急診室等了一晚,黎冰急性腦梗在重要部位,她醒來時像是一個瘋瘋癲癲的智障,滿臉愉悅的笑著,好像空氣里有什么并不存在的東西。
程望海想起忘川一代梁若安像僵尸一樣的結束,曾經(jīng)那么有理想的戰(zhàn)地記者如今變成這番模樣,那么多家庭破碎。為什么他要休假到這個地方?其他同事還戰(zhàn)斗在第一線。
他想起因為和郝耀的交易而暗自神傷,現(xiàn)在看來似乎變成一個笑話。如果能推倒海頓集團,別說要他的身體,要他的命都行。
黎冰病情穩(wěn)定一周,他們攙扶著黎冰坐飛機回國。走下飛機,許部長和他的新老婆在飛機接客大廳的第一排等候,程康康兩個臉蛋通紅的沖過來一下子抱住程望海。
許書懷雙手顫抖的接過黎冰,程望海不敢看許書懷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會在那雙眼睛里被殺多少次。
許書懷的新老婆谷靈穿著皮草拎著一個古馳包,她臉色不悅的把程望海拉到一邊,說:“現(xiàn)在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孩子我們管不了,你是他爸。”
程康康睜大著眼睛看著程望海,哭著說:“爸爸,你不要拋下我。我不想和姥爺住。”
程望海蹲下抱住程康康,說:“好,你跟爸爸一起住。”
谷靈指了指座位旁邊的一個行李箱,說:“帶上他的東西。”
韓蔚風走過去推著行李,走到程望海面前。谷靈瞥了韓蔚風一眼,似笑非笑的說:“你就喜歡這種?別帶壞孩子。”程望海捂住程康康的耳朵。
韓蔚風笑到:“小姐嘴有些歪,不會是黎冰回來把你氣到面神經(jīng)麻痹?你現(xiàn)在不是程望海丈母娘,你沒資格評頭論足。”
“怎么還捂住孩子耳朵?”谷靈說,“可別當著孩子面做不該做的。”
程望海看著孩子脖子上燙傷的紅點,指著對韓蔚風說:“你看看,孩子脖子上?”
韓蔚風看著谷靈,嚴肅的說:“這是你弄的?”
“他調(diào)皮,撞到我的卷發(fā)棒上。”谷靈翻個白眼。
“康康,你和爸爸說,是真的嗎?”程望海問。
程康康抽泣點頭說:“爸爸,是我不小心。我想吃麥當勞,我們走吧。”
三個人走進麥當勞店,韓蔚風端著兩份全家桶放到桌上,程康康激動地拍起手來。程康康問韓蔚風說:“韓叔叔,你和我爸是什么關系?”
韓蔚風笑著說:“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韓叔叔沒有女朋友嗎?”程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