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和春桃換了令牌后,混進采買的女使中,一并出了府。
鑒于京畿的輿圖,婉玉在卷宗送押的必經之道旁的天香樓中定了間廂房,足以俯瞰整個南門大街。
今日天香樓中入客眾多,雖衣著尋常布衣,卻皆有佩刀,眼神犀利,不知是不是官府的人,婉玉因此多留了個心眼。
為了押送卷宗,麒麟衛提前清道,還至晌午,南門大街上已是空無一人,婉玉抱著七星龍淵,用木枝撐起一些窗子,靜靜觀察著情況。
須臾,不遠處穿來嚴肅整齊的腳步聲,伴隨著馬踏石階聲,婉玉略有反應,又將木枝撐高了些,望向聲音所源處——麒麟衛身著百煉袍,腰懸青橫刀,面覆麒麟面,列中牽著幾批馬車,正訓練有素地穿過南門關。領首的是寒月女官,背后還掛把蒼虬彎弓。
本還在街店門口湊熱鬧的百姓紛紛抱著孩子退了回去。七星龍淵橫在眼前,婉玉眼神一凜,利劍緩緩出鞘,映出了她冷然的面龐。
驟然間,一只手伸過來,將劍重新推了回去。婉玉心驚,匆忙出招,被來者堪堪躲過,待站穩腳跟后,她握住劍柄,試圖再次出鞘,卻又被一片飛來的石粒止住了動作,婉玉吃痛,腕子浮起一片紅腫,只好以赤手相搏。
來者一襲素衣,一雙狐媚子眼,招數似是江湖人士,對了幾招,此人一味防御,婉玉才反應過來她并無惡意,便收了手。
“你是何人?”婉玉后退幾步,警惕地看著她。
此人輕功了得,連婉玉都未曾發現這人是何時進了屋。
令狐瑾扶穩斗笠,淺淺一笑,卻并未回答她的話,而是看著她手中的劍,道:“那人連七星龍淵也留給你了?”
婉玉握緊了劍鞘,眼珠定定看著她,心中暗暗忖量,并未言語。
令狐瑾繼續道:“寶劍傍身,武功蓋世,若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應該是四姑娘,宮雨停?”
聽見這個名字,婉玉呼吸一滯,身形也不覺微微晃動,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道:“你要做什么?”
令狐瑾朱唇微翹,撩起簾幕,露出一張嫵媚明艷的臉。
“自然是來救你這個蠢蛋。”
婉玉眉間微皺,拇指摩挲著劍柄。令狐瑾理了理白袍,坐了下來,自顧自倒了杯涼茶。婉玉一時摸不準此人行徑,不敢輕舉妄動。
令狐瑾慢悠悠道:“對面停香閣二樓左數第叁間房,叁樓右數第二間、第四間房,皆有刺客。”
婉玉下意識偏頭看去,不知何時那幾間廂房皆開了窗,有行跡鬼祟的蒙面人站在窗邊往外看。
令狐抬手舉起茶杯,淺嘗一口,淡淡道:“今日要劫車的,可不止你一人。”
話音剛落,停香閣有人持刀破窗而出,直指麒麟衛護送的馬車。寒月眸光一沉,喝令道:“防御!”
麒麟衛立刻拔刀列甲陣,與刀劍相抵。這邊剛開始,房梁上又跳下來一群黑衣人,可這顯然這不是同一波人,兩方首領對視,紛紛亂了陣腳。
寒月腳尖一點,飛上車頂,取箭拉弓,一場混戰中,箭無虛發。
樓下尖叫迭起,窗外刀劍無眼,婉玉愣在原地,渾身感覺到冷。她疏忽了,該想明白此次徹查舊案,牽扯了多少世家的利益。
她顫抖著呼出一口氣,回過頭來看向正怡然自得喝著茶的女俠,問道:“你為什么要幫我?”
令狐瑾摘下斗笠,道:“我欠你母親一個人情,是該還的。”
婉玉沉吟片刻,還未回話,一個小姑娘破門而入,抱著一筐的畫卷,見到屋內情形,瞬間僵在原地。
百里葳蕤愣愣地看著婉玉半響,才堪堪問出一句:“怎么是你?”
婉玉覺著這個姑娘有些眼熟,心中思忖了一會,未有頭緒,于是斜睨著她,反問道:“那該是誰?”
百里葳蕤欲言又止,視線移向令狐瑾,最終什么也沒說。
外頭仍舊傳出打打殺殺的聲音,麒麟衛不愧是叁司之內的精銳部隊,以少搏多,能堅持到現在。
一股莫名的怪異掠過令狐瑾的心尖,卻又很快消散而去,她也未曾留意。放下茶杯后,令狐瑾從腰間取下半塊玉佩放在桌上,往婉玉的方向推了推,道:“此次我來,還要給你件東西。”
細看玉佩真容,婉玉瞳孔猝然縮緊,她幾乎脫口而出:“麒麟玉。”
“不錯。”令狐瑾挑起半邊眉,道,“不過只有半塊,令半塊還在駙馬身上。”
婉玉狐疑道:“你為何會有這半塊麒麟玉?”
令狐瑾目光瞥向門口沉思狀的姑娘,道:“你該問她了。”
婉玉的視線也隨之而去,落在百里葳蕤的臉上,她愈發覺得這姑娘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心中的怪異感更甚。
百里葳蕤好似才回過神來,腦中空白了一會,才回答道:“葉明德曾向我買了一卷畫像,以此物相抵,后他的侍衛要將其尋回,我拼死留下了這半塊。”
提到畫卷,婉玉瞬間敏感起來,想起從葉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