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由無數巧合堆成的必然。
黎鸚站在滑雪道最下方,右側破洞的防護網前,冷靜地思考出這么一句話。
不然要怎么解釋,這一系列的巧合?
霧凇山的溫度很低,為防止電纜凍壞,滑雪道上根本沒有監控。
而她面前的防護網破洞是不久前人為破壞的,檢修的工人還在路上,估計明天才能到。
更為不合理的是,在破洞之外,柔軟蓬松的雪地上,有一個動物爪印的凹陷。
那不是貓狗會留下的爪印,邊緣處掛著灰黑色的雜毛,不了解的人看不出,但黎鸚一眼就能認出,那是狼的腳印。
是從動物園跑出來的那只狼。
黎鸚認識那只狼,那是周聿安曾經帶她去看過的,桐江市最大的動物園里,一只雖然年老,但毛色光滑、精神依舊的曾經的頭狼。
當時的動物管理員熱情地向她介紹說,它很喜歡雪松的味道,平時比較懶散不愛動,或許是還留有野性,危險程度比較高。
黎鸚卻不覺得它危險。
她和關在籠子里的狼對視,只覺得它可憐。
它也不想待在這里。
后來黎鸚沒再去看過它,直到前幾天,那個對她格外熱情的、留有聯系方式的動物管理員發消息告訴她,那只狼從動物園跑了。
沒人知道它是怎么跑出去的,膽小怕事的領導怕丟了飯碗選擇封鎖消息,不讓人說出去,私底下派人去搜尋。
黎鸚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它。
它跑了這么遠,避開城市的鋼筋水泥,難道是為了來聞一聞雪松的味道嗎?
她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不妨礙她利用現有的一切條件。
四下無人,黎鸚挽起袖口,露出被冷空氣頃刻蒸出雞皮疙瘩的小臂,比劃了一下位置,靠近破洞處斷開的鋼筋線條,尖銳的一端抵戳上皮膚。
她面無表情用力劃下。
鋼筋把小臂割開可怖的傷口,皮肉外翻,大片猩紅的血液涌出,滴落到雪地上,緩慢洇開。
黎鸚眉頭都沒皺一下。
做完這一切,她用腳尖掃了些雪把下方的紅掩蓋住,這才用另一只戴著防護手套的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條手鏈,丟到雪地上。
那是向珂的手鏈,她白天對著馮綺的那一撞,把自己口袋里的東西撞丟了都不知道。
她把分寸掌握得很好,小臂的傷口沒有割到動脈,血液很快在周遭過低的溫度下開始凝固,不再往下滴淌。
黎鸚真覺得自己的腦子因為周聿安而變蠢了。
上次就算了,這次又是什么?
她以前做事,從來都不會這么毫無計劃隨心所欲,這事放給之前的她來看,就是完全無意義的自殘行為。
但是算了。
她深吸一口氣緩慢吐出,看著它們在半空中凝成白霧。
就當賭一把。
看命運是站在她這邊,還是周聿安那邊。
“怎么這么不小心啊?”
“看那兒壞了,一時好奇就想過去看看。”
滑雪場外的民宿,馮綺幫著黎鸚給小臂上的傷口換藥,一道割傷觸目驚心。
“唉,那你今天是不是滑不了了?”
“沒事,昨天滑夠了,我就去那邊看看雪好了,等你們玩好了一起回去。”
“那好吧?!?
篤篤——
門被敲響,馮綺起身去開,黎鸚放下袖子蓋住小臂。
門外是向珂。
馮綺看到她先皺眉:“你又有什么事?”
向珂的語氣沒像之前那樣不好:“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的手鏈,那條綠寶石的?!?
“沒看到?!?
馮綺說著就要關門,向珂趕緊攔住她,又往里問了一句:“黎鸚呢,你沒看到嗎?”
黎鸚走到門邊,好像無意識般重復了一句:“綠寶石?”
“對,就是那條……”
“啊,我也沒看到,不好意思。”她好像恍然大悟一樣趕緊否認,忽顫的睫毛卻出賣了情緒。
“等等,你明明……”
“都說了沒看到啊,我要關門了?!瘪T綺不管她,啪地把門合上了。
“奇奇怪怪的,找手鏈都找到我們這兒來了?!?
馮綺開始往身上套圍巾和手套,黎鸚沒動,目光從門框往下落,落到最下方門縫的地方,那兒還有一小團黑色的陰影。
她輕輕笑了笑:“說起來,我好像看到過?!?
“啊,那你剛剛怎么不告訴她???”
“就在昨天晚上,我去的那個破洞的地方,不過那兒那么危險,手鏈又說不定早就被雪掩埋了,我也不能確定。”
“算了,不想管她,她丟東西了我還高興呢。”馮綺嘟囔一句,沒注意到黎鸚還在看著門縫的位置。
那里,原來的一團深色已經陰影消失。
滑雪場外有觀景臺,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