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
臥房陳設簡單,但可見生活痕跡,面積并不大,一眼望去幾乎可以看個大概,
雖在鄉野,但姜荻久居京城的習慣卻沒改——京都貴女大多喜愛在閨房中懸著層層迭迭的珠簾,半遮不掩地透露著欲拒還羞的意味。
這里平日里除了姜荻自己鮮少有別人進來,此時坐在榻上的趙明夷因此顯得格格不入,
尤其青年赤裸著上身,衣袍褪至腰際,露出肌理分明的身體,而姜荻跪在他身后,微微俯身,手中藥棉小心翼翼地在他裸露的肌膚上一點點擦拭著,
方才他扯開衣服時她也是一驚,一是因為在她記憶中趙明夷并不是一個行止如此放蕩孟浪之人,雖有花名,卻多以風流之色,而男子的身軀猝不及防地出現在眼前,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叫人不由得心跳加速,
二則是由于那濃郁的血腥味,他的衣袍上有熏香,血腥味才顯得不大明顯,若不是他將衣袍敞開,任誰也想不到他竟傷的如此之重——一道長長的刀傷幾乎貫穿了整個肩部,左肋處傷口最深,血染紅了繃帶,將繃帶剪開之時,綻開的血肉里還在不斷滲出鮮血。
姜荻沉默著替他處理著身后的一片狼籍,如此嚴重的傷,全程下來,他竟一聲也不吭。
而作醫者的最是見不得別人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一股無名之火竄上心頭,左右已經不在京都,不需再在乎那些表面功夫,連帶著語氣也不算太好,
“五皇子怕不是連著傷了腦袋,如此傷勢還有閑心與我談笑?”
趙明夷視線望向窗外,面上笑意不變,若不是他面色一絲血色都無,姜荻還真以為他沒了知覺,青年摩挲著指尖,像是玩笑一般說道,
“看到姜小姐便什么都忘了。”
他那語氣實在不算正經,而這樣子又和幾年前在宮宴上的一次遇見之時他的語氣逐漸重合,那種熟悉也讓姜荻不客氣,她冷哼一聲,卻是并未往心里去,“看來傷口還是不疼,五皇子還有力氣開我玩笑。”
聞言,青年悶悶笑了一聲,那一聲悶哼,聽著像痛楚,
或許還是有些疼,姜荻這樣想著,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放輕了不少。
撒上止血的粉末,姜荻又給他換上新的綁帶,這動作有些曖昧,兩人間的距離拉近到咫尺之間,就連她呼出的氣息趙明夷都是能夠感受到,輕柔的一股氣流鋪在他的肩上,他幾乎可以想到此時姜荻的神情,應當是靜謐而又專注的。
趙明夷眼瞼垂下,姜荻的雙手穿過肋下將繃帶纏繞在他身上,他的視線就停在她的雙手上——姜荻的雙手并不像其他大家閨秀一樣嬌柔,仿佛五指不沾陽春水般細膩,她長期為人施針治病,食指指尖有著一層薄繭,骨節并不明顯、卻也是細長白皙的一雙手。
或許是因涉及到姜荻,他總容易陷入到一些往事之中,回憶浮上心頭,趙明夷低低地笑出聲來,感受到他胸膛震動,姜荻手上動作一頓,疑惑道,
“傷口痛嗎?”
聞言,青年摩挲著的指尖一頓,片刻后他才收斂了面上笑意,緩聲問道,
“姜旎,你怎么不問我為何出現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