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珊也聽說了這事,哈哈大笑,“你們燕家可真能耐,算是給我嫂嫂長臉了,不用說,我哥一定氣死了?!?
蕭芙往她腦袋一拍,“你個呆瓜,若是被燕家搶走了,你哪有嫂嫂了?!?
裴沐珊捂著額反應(yīng)過來,“哎呦呦,瞧我糊涂了!”
燕幼荷替她分辨,“她呀,心里只有嫂嫂,沒有哥哥?!?
屋內(nèi)一片歡聲笑語。
再說回秦王府這邊,小郡主被熙王府的人悄悄摁著打了一頓,秦王妃反而覺得解氣,也沒打算聲張,小郡主幾番在病床上嚷嚷求著秦王去御書房告狀,秦王這回倒是沒縱容小女兒,只給了些金銀珠寶以示安撫,這事便揭過了。
因為這事,燕家明顯與秦王府生分了,秦王不可能火上澆油,反而得息事寧人。
眼看賣官鬻爵一案甚囂塵上,秦王心里極不踏實,他親自攜了禮以探望燕少陵為由,登門造訪燕家,在燕少陵院子里坐了片刻,便自然而然挪去了燕平的書房。
“舅舅,這把火竟然燒到外甥頭上了,還請舅舅幫忙斡旋?!?
燕平耷拉著眼皮問他,“那陳明山是怎么回事?與你有關(guān)嗎?”
秦王苦笑,“能有什么關(guān)系,只不過我早些年賣出去幾個官職,其中恰恰便有他,他當時買了個京兆府推官,后來又塞了些銀子,我見他出手闊綽,將他調(diào)入工部為郎中,沒成想這小子能干,將銀雀臺修得極為壯觀,得了父皇贊賞,隨后便外放,一路做官至通州知府?!?
秦王面露冷色,“舅舅,朝中各部私通關(guān)節(jié)者比比皆是,怎么偏就盯著陳明山不放,這一定是背后有人操舵,意圖對付我和舅舅您。”
燕平坐在圈椅,手搭在桌案,掌心捏著一串小葉紫檀手持,漫不經(jīng)心問,“那殿下可知是何人在對付你我?”
秦王哼了幾聲,“老三一貫跟我過不去,當初合著太子擠兌我,如今又四處拱火,他的可能性不小,”
“此外,那十二弟平日看著像個閑王,可這次司禮監(jiān)名錄里,舉薦他為太子的竟比我少不了多少,昨日議婚,皇后竟然大啦啦相中荀允和的女兒,這是沖著太子之位來的呀,平日這位皇后從不干涉政務(wù),一月有半月告病,關(guān)鍵時刻卻不含糊,十二弟暗中使絆子也有可能。”
“您別忘了,當初通州糧倉失火,奉旨前去查案的可是十二弟,他定是查到了陳明山與我的過往,等著太子一離開,便狠狠咬我一口,等著讓他這個中宮嫡子上位?!?
秦王說完,燕平臉上卻無明顯起伏,
“眼下局勢著實對殿下不利,賣官鬻爵一直是本朝一大弊端,此案無論如何我和您脫不了干系,既如此,只能棄兵保帥了?!?
秦王臉色發(fā)怔,“什么意思?”
燕平皺著眉看他,語氣稀松平常,“我是吏部堂官,無論此事我有沒有插手,都難逃其咎,且不如用我換殿下平安?!?
秦王喉嚨一下子哽住了,“這這怎么行?”
比之愧疚更多的是惶恐,燕平在內(nèi)閣首輔一職已待了近二十年,這些年他就靠著這位位高權(quán)重的舅舅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跟太子一決高下,如今雖是把太子斗下去,他卻還沒登儲君之位,這個時候燕平便退朝,于他實在不利。
“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或者咱們再尋個替罪羔羊?”
燕平卻沒有理會他這話,而是交待他,“等我離開朝堂后,殿下務(wù)必謹小慎微,切要沉住氣,只要不失圣心,您還是長子,以您在朝中威望,太子之位遲早落在您頭上。”
燕平用這番話安撫好了秦王,
秦王出門時,滿目凄楚,似十分不忍,等到上了馬車,臉上所有情緒褪得干凈,隨侍問他,“殿下,燕閣老此舉真的保得住殿下您嗎?”
秦王冷笑,“他哪里是要棄卒保帥,他是要金蟬脫殼,真是老狐貍一個。先回去,咱們得自己想法子?!?
燕平這邊送了秦王出門,折回書房,燕家大老爺親自上前替老人家斟了一杯梅花酒。
燕平此人狀元出身,素有文雅之名,只是如今上了年紀,沒有人記得他年輕時崢嶸風采,他不愛喝烈酒,獨愛一口清醇的梅花酒。
淺酌一口,回味無窮。
燕家大老爺待父親面上沉醉之色漸褪,便憂心忡忡問,“案子來勢洶洶,您真的不著急?”
燕平睜開眼冷冷看著他,“我當然著急,燕家上下幾百人口,這份沉甸甸的擔子都在我肩上呢,楊家的前車之鑒你看到了嗎,楊康雖能回鄉(xiāng)養(yǎng)老,楊家權(quán)職卻被陛下抖落了個干凈,不過是保留個空爵以安撫邊關(guān)將士之心。”
“咱們燕家決不能重蹈覆轍。”
燕家大老爺聞言急得眼淚都快迸出來,“那咱們該怎么辦?”
燕平慢慢將小小的琉璃盞擱下,嘆聲道,“秦王此人只能與之共患難,不可與之享富貴,該要與他劃清界限了。”
“悠悠史書幾千載,又有多少權(quán)臣能善終呢,人哪,貴在急流勇退,為父是時候退出朝堂,讓年輕人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