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容易的事,可這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并不是完全做不到。傳聞有一種草的汁液,用其做成藥粉敷在文身上,敷夠時間,技藝高超的文身匠人便能將原有的文身圖案去除得七七八八,然后再覆蓋新的圖樣。只是這種草十分難尋,是極為少見的。
王硯辭動了動嘴角,道:“那人若是改了文身,也不會在身上毫無痕跡,總歸會留下些許印記。叫人繼續(xù)仔細(xì)再查一遍,另外我會將袁碩與顧安遣去驛站,這段時日他們與那些番邦使臣好好接觸一番,看能不能從他們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長伍點點頭,十分認(rèn)同王硯辭的安排,他道:“這樣一來,他們沒有在鴻臚寺其他人眼皮子底下被盯著。若是想去甲庫尋些當(dāng)年的舊事,也只會更容易?!?
提到「甲庫」,王硯辭的臉色又是一沉。自打袁碩三人成為正式像胥,尤其袁碩還成了八品像胥后,三人便去過甲庫,想要尋找二十二年前的舊記錄,只可惜一無所獲。因他們是新晉的鴻臚寺官員,也不好總是頻繁地前往,遂之后都未曾再去。
只是眼下各國使臣陸續(xù)抵達長安,再不抓緊時間在太后千秋壽宴前找到線索和證據(jù),那恐怕日后再也不會有如此好的機會了。
因著太后千秋宴繁雜,此次番邦使臣們大約能停留兩個月的時間。
王硯辭也不是要一口吃成大胖子,他這次的目標(biāo)是要鎖定嫌疑人。一旦鎖定,他便會找借口將那人留下,容他之后收集全證據(jù)。
說完接下來的計劃,長伍又想到了點別的。他無奈中帶了些鄙夷說道:“這些番邦使臣也真能鬧騰,這才剛進長安多久啊,就在驛站里給少爺你惹事。那琉璃國與新濟國之人都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平白無故惹得少爺你挨了訓(xùn)?!?
可見王硯辭被皇上側(cè)面敲打讓長伍心中很是不快。
他接著說道:“眼下這兩國的使臣都對彼此很是瞧不上眼,一言不合便要掐起來似的,真是令人頭疼。偏生這兩國的領(lǐng)使還都是皇子,也不是好安置的。琉璃國那位七皇子,聽聞是琉璃王最受寵的妃子所出,也是最受寵的兒子。前日兩邊使臣鬧起來,他居然就直接搬出驛站,去住番坊的客棧,還美名曰不想再起沖突。我瞧著他分明就是想夜夜去番坊里的千雁樓嘛!”
千雁樓乃是番坊一家極其有名的青樓,里頭可是做葷生意的。鴻臚寺的驛站安置在皇城內(nèi),距離番坊很有些距離,的確是不方便的。
“還有那新濟國的五皇子,也不來住驛站,偏生要去住什么靜安寺!說自己要與摩羅大師去禮佛,還不肯帶隨從。他們自己人沒辦法,今日竟還求到少爺你跟前來,讓鴻臚寺日日遣人去確保五皇子的安危,真是可笑?!?
長伍雖沒有入仕,可這些年他跟在王硯辭身邊,早就看過聽過不少了,也明白官場上是有一套自己的生存邏輯的。像這樣的麻煩事,若是他家少爺攬了,接下來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全成了他家少爺?shù)腻e,沒準(zhǔn)就拿他一人的罪過。
正因如此,長伍說起來才如此不高興。
王硯辭卻始終淡淡然,好似不將這些事放在眼里。他看了眼身旁氣鼓鼓的長伍,突然輕輕笑了一聲,在他肩頭拍了拍:“如今你也不小了,怎么還像年少時期那般容易生氣呢?”
長伍撇了撇嘴,心道我如今可不愛生氣,嘴上回答:“還不是替少爺你抱不平。”
“無妨的?!蓖醭庌o開口,“全在我的人掌控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少爺?shù)囊馑际恰焙竺娴脑掗L伍并沒有說出口,可他從王硯辭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神情。見到這樣的神情,長伍反倒是放下心來。好似只要王硯辭拿定了主意,他就能篤定這事兒能成一般。
長伍說道:“反正少爺怎么說,我就怎么做?!?
王硯辭又笑了下,似乎對長伍的從善如流很是滿意。
快到鴻臚寺門口時,長伍又記起另一件事:“對了少爺,甲庫那邊袁碩倒是有個想法。他想請柳娘子幫忙,去甲庫二樓替他們將那些書冊借閱出來?!?
柳桑寧官階七品,剛剛好達到去二樓的最低標(biāo)準(zhǔn)。
“他們要找柳桑寧?”王硯辭聽了后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長伍看著王硯辭的面色,試探著說道:“袁碩會找個借口,絕不會叫柳娘子發(fā)現(xiàn)端倪的?!?
可這么說完,王硯辭的眉頭卻沒有松開。長伍看著自己少爺?shù)哪?,又試探著說道:“也絕不會將柳娘子牽扯進來。袁碩他們做事,還是有分寸的。”
聽到長伍的保證,王硯辭的眉頭才稍稍松開。
他沉聲道:“此事必要慎重,切不可將她卷入。”
長伍立即保證,只恨不得立下軍令狀來表示他們絕對不會牽扯柳桑寧。
等王硯辭來到鴻臚寺時,竟看到柳桑寧正盯著自己的工位在發(fā)呆。
他眼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挑,邁步走到柳桑寧工位旁,低聲開口:“在想什么?”
柳桑寧像是被嚇到,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一抬眼,便撞進王硯辭如墨色的雙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