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是你爹娘逼你的?”沈滄雖這么問,但心底卻幾乎沒有絲毫懷疑。他想也知道,傅家能為了錢強行給女兒換個丈夫,就也能逼迫她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懷上孩子。
“是與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若真是忠貞不渝,就不會受他們指使。哪有壞事做盡,還給自己立牌坊的道理?”時至今日,傅君佩已經(jīng)不想再追究這究竟是誰的過錯了。把錯誤按在她那早已過世的雙親頭上也并不能讓現(xiàn)在的局面變得更好一些。
她看著那被風吹得鼓起的簾幔,突然產(chǎn)生了艷羨之情。她若從這兒跳下去,是不是也能像這簾幔一樣自由?
但轉(zhuǎn)瞬,她又想到了她的孩子——一個小小年紀就被迫察言觀色,靠撒嬌賣嗲來討大人歡心的小孩。她自私自利地把沈滿棠帶到這世上,連如何用余生來彌補他受到的傷害都想不到,又怎么能不管不顧地拋下他,一死了之呢?
她用手背擦了擦臉頰,強顏歡笑道:“你放心,我會盡快帶小滿離開的。”
沈滄想過,傅君佩醒來后或許又會變回曾經(jīng)那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嘴臉,但他不曾預想過,傅君佩有一天會真的離開他。他們愛恨交織,死去活來地糾纏了大半輩子,沒想到真到了要分開的這天,卻是如此的平靜。
“這些年我一直把小滿當親兒子看待。”沈滄看著傅君佩柔美的側(cè)臉,難以相信這個女人有一天竟會比自己還要心狠。
“他也是真心把你當爸爸的。”想到沈滄與沈滿棠相處時的那些溫情畫面,傅君佩便沒法再回避沈滄熾熱的眼神了。她轉(zhuǎn)過身來,淚水也隨之決堤而下,“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小滿。如今你既已知曉實情,那我們便到此結(jié)束吧。”
“我若不同意呢?”沈滄執(zhí)著地望著傅君佩空洞的眼眸,甚至不惜卑微地去挽留這個曾經(jīng)背叛過他的愛人。要論過錯,這些年他又何嘗沒犯過錯?從誕下沈滿棠開始,傅君佩便一直推拒他,推拒了整整六年。是他不依不饒,犯渾耍橫,才逼著她留在了身邊。他又怎么能倒打一耙,責怪傅君佩刻意隱瞞了小滿的身世呢?
傅君佩的神情頓時變得迷茫起來。沈滄這樣驕傲的人,怎么可能會原諒欺瞞了他十多年的自己,還愿意繼續(xù)撫養(yǎng)沈泱的兒子?
沈滄也覺得自己離瘋不遠了。若是早十二年知道此事,他一定會拿把槍,把沈泱和沈滿棠都殺了,再把傅君佩鎖起來,日日夜夜折磨她。可他今年已經(jīng)三十了,他過慣了舒坦日子,便只想就這么糊涂下去,和愛人孩子有個小家。
可傅君佩卻實在不敢這般妄想。早在六年前與沈滄和好時,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夢醒時分再被拋棄的準備了。可事到如今,她預想中的羞辱卻并沒有出現(xiàn),相反,沈滄竟還肯原諒她?
她的眼中斥滿了淚水,就連近在咫尺的沈滄都看不清了,卻也還是哭著笑出了聲。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這十多年里,每一日她都活得提心吊膽,生怕沈泱會突然回來。如今這份無止境的擔心,也終于算是摸到盡頭了。
既然沈滄還愿意接納小滿,那是不是意味著她終于可以結(jié)束這段持續(xù)了十余年的折磨,和簾幔一樣自由了。
她的腦中閃過沈滿棠將手背到身后的動作,沮喪地想,或許她的孩子也不愿再跟著她這樣的母親了。若是沈滄肯照顧他,那她便沒什么好擔心,也沒什么可牽掛的了。
“我們留下的話,你還會把小滿視若己出嗎?”她一眨不眨地盯著沈滄,等待一個肯定的答復。
“我會。”沈滄沒有猶豫。這是他思索了一天后的答案。既然做不到放手,那又何必再彼此折磨下去?沈滿棠本來就不可能是他親生的,那誰是他的生父又有何區(qū)別?他都已經(jīng)當了沈滿棠這么多年爸爸了,難道這還不能算是他的孩子嗎?
傅君佩哭喊著撲入他的懷中,將壓在心頭十多年不為人知的痛苦盡數(shù)發(fā)泄了出來。沈滄拍著她的背,縱著她崩潰了許久后才出言相勸道:“不哭了啊,都過去了。這樣大哭太傷身體,你現(xiàn)在最不宜情緒波動過大。有什么委屈,等你冷靜下來后再慢慢說與我聽,可好?”
傅君佩一時止不住抽泣,緩了許久后才逐漸平復下來。她用手帕掩著面,帶著很重的鼻音道:“我先去洗澡。”
“好,浴室地滑,要小心。”沈滄目送著傅君佩進了浴室后,才疲憊地倒在床上,掐了掐鼻梁。這一天下來,他實在有些筋疲力竭了,可他身為一家之主,卻又不得不頂在前面,把所有事都替那娘倆扛下來。
傅君佩進了浴室,鎖上門后,便把浴袍的帶子扯了出來。她試了試帶子的抗拉強度,然后將目光投到了墻頂?shù)牡鯚羯稀?
沈滄等了很久都沒聽見水聲,他皺了皺眉,突然覺察出不對來。傅君佩過去最愛鉆死胡同,今日又怎會這么輕易就被他說服了?她若是這般脾氣的人,之前也不會與他蹉跎了六年。
他狂奔向浴室,一腳將門踹開,又手忙腳亂地將繩套里的人抱了下來。好在發(fā)現(xiàn)及時,傅君佩仍留有一絲緩慢的呼吸。沈滄解開她的衣扣,讓她平躺在地上,然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