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滿棠呼吸平穩,打算裝睡蒙混過關。
金朝揪起他的耳朵,又問:“有美玉于斯,下一句。”
沈滿棠努力想了想,遲鈍地回答:“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
金朝“嗯”了一聲,又問,“韞是哪個韞字?”
沈滿棠:“韞輝哥哥的韞。”
“韞輝哥哥是哪個韞?”金朝沒讓他蒙混過關。
沈滿棠裝死,故意發出沉重的“呼呼”聲。
金朝又揪起他的耳朵,強迫他睜開眼,把書頂到了他面前。“我數十下,記住后寫給我看。”
沈滿棠抬起眼皮,強行記住了這個字,不等金朝報完數便拉過他的手,在手心寫下一個“韞”字。剛寫完,下一秒他便又閉上了眼,把剛入腦的知識趕了出去。
“嗯,那藏字怎么寫?”金朝還沒放過他,又抓起他的手要他寫在掌心上。
沈滿棠炸毛了,又想像以前早讀時一樣,卷起鋪蓋滾到另一邊去。可他的腳壞了,現在還擱在金朝的身上不能動彈。他只好睜開眼,又用瞬間的好記性糊弄了過去。
金朝沒有為難他,接著讀了下去:“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沈滿棠一般撐不了多久就會睡著。可金朝一聽到他呼吸聲重了,就會拍拍他的臉:“在聽嗎?”
“在聽,在聽。”沈滿棠意識混沌,胡亂應道。
就這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完成每日的早讀互動。金朝心里也清楚,這種學習方法對沈滿棠來說收效甚微。可不知為什么,他每日還是不厭其煩地想把他叫醒。
在去學堂的前一晚,沈滿棠終于拆去了繃帶,白皙的腳背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紅褐色的疤痕。
“丑丑的。”沈滿棠晃動著腳丫,有些不開心。
沈滄:“時間長了會淡掉的。你是小姑娘嗎?這么愛美。”
沈滿棠不服氣地告狀:“姆媽!二叔說我是小姑娘!”
傅君佩正和蘆薈商量著,想給沈滿棠的衣柜換個季,因此并沒有搭理他。金朝給蘆薈打著下手,聽到沈滿棠的話不禁輕笑出聲。
沈滿棠見沒人搭理他,只能自顧自地念叨著:“我不是小姑娘,你才是小姑娘。”
過往六年,沈滄對沈滿棠的評價一直是:和他親爹一個德性,文弱的像個姑娘。資質平庸,心腸還軟,恐難堪大任。可這半年來也不知怎么的,他對沈滿棠是越看越順眼,覺得他格外招人喜歡。哪怕未來接不了沈家的營生也無甚要緊,能留在家里討傅君佩歡心就行。
沈滄突然起了興致,悄聲道:“兒子,叫聲爸爸來聽聽。”
“不要。”沈滿棠果斷拒絕。金朝說了,他不想叫就可以不叫的,何況沈滄剛剛還那般戲弄他。
“叫一聲給你買巧克力吃,比小姑買的還好吃。”沈滄也不泄氣,利誘道。
“不要。”沈滿棠不為所動。金朝給他做的糖味道上雖然比不上外面買的,但勝在有新意,好多都是他沒見過的品種。而且他特別享受看金朝做東西的樣子,偶爾幫點倒忙也覺得新奇有趣。
沈滄詫異,孩子大了不好騙了。他又問道:“那你要什么?你說一個出來。”
沈滿棠沉思片刻,想到了什么。他抬頭,眼圈紅紅地看著沈滄:“你可不可以別讓元寶穿這身衣服了?學堂里別的同學老笑話他,我不高興。”
這套白大褂、紫馬甲的標配傭人裝金朝已經穿了快三個月了,冷的時候就在大褂里面縫上一層夾棉布,天氣暖了就把夾層拆掉。兩套一模一樣的傭人服輪換著,看起來就像是一件衣服連穿了三個月。
學堂里,常遇青總是當面挑釁金朝,嘲諷他是買不起衣服的窮鬼。金朝從未搭理過他,總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可這卻讓沈滿棠心里更難受了。
“行,那我給他買新衣服的話,你該叫我什么?”沈滄繼續誘導道。
“爸爸。”沈滿棠見沈滄答應的這么爽快,便毫無骨氣地說了出口。
“誒,乖兒子。”沈滄捧著沈滿棠的小臉不知輕重地揉了一通,把沈滿棠折騰的生氣了才肯停下。
等大人們都離開房間后,沈滿棠才迫不及待地把他和沈滄的交易告訴金朝。
“元寶,二叔剛剛答應我了,要給你買新衣服,你開不開心?”
“我要什么新衣服?你們說什么了?”金朝漫不經心地說著,眼睛卻盯在沈滿棠的腳背上。一團紅褐色的疤痕中間結了一塊硬硬的痂,附在小孩白瓷般的肌膚上顯得尤為瘆人。
“我不喜歡你穿這件衣服,二叔說了,你以后都不用穿了。”沈滿棠笑瞇瞇地歪著頭,湊到他面前邀功道。
“我穿什么都一樣。”金朝無所謂地說道,又推開沈滿棠煩人的腦袋,用手碰了碰他腳背上的痂,叮囑道,“不能摳這個痂聽到沒有?”
“啊……好吧。”沈滿棠看著那一大塊硬痂,手癢心更癢,卻不得不迫于金朝的淫威答應了。
“你就是欠。”金朝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