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與不好,都有秋后算賬的辦法。”
這話中殺氣凜然,連常和聽了,也不覺心中一顫。
皇帝將筆擱在案上。點燃的連枝燈如鬼魅張開的利爪,在幢幢燈火下搖曳著,火舌卷動,像要吞沒他眼前的御案。在火光中審視了一眼堆積成沓的折子,他突然又躊躇起來。
今日的批復,倘若太后成心要再審查一遍,必定看出端倪,但他不得不涉險。
李霽閉上眼睛,立馬能回想起禹王后那雙犀利的眸子,像一道直沖他項上人頭的刀刃。
他心頭一凜,強迫自己忘卻恐懼之情,他腦海里搜尋讓自己愉快的事情。
行獵、游騁、聽樂府新作的楚調辭曲,不覺間,思緒就飄到那個女道士的腕間唇上。
連他自己也有些驚訝。一個侍奉君王的女人,如此不識抬舉,言行無禮,想她做什么?
寵信一個女冠,演給太后看,大抵綽綽有余了。
倘若他的三宮六院沒有在太后熟稔的宮廷手段下名存實亡,又倘若他沒有居危墻下,處于蜉蝣一般朝生暮死的恐懼之中,他必定不會這樣沉迷于她的溫柔,以致寧愿背上為外間臣下諫言的罵名。
可是,偏偏,容忍了她。
李霽素來是個多情的人,不忌諱愛一個信黃老的女人,況且,這女人不似太后和馮玨,他原本認為她溫柔乖順,喜愛她是無妨的。
只有沉淪在她懷里,他才能得到短暫地休憩。毋庸置疑,他喜歡她作為女人的一部分。
對她殊異卻無害的主張,以懷柔的態(tài)度忽略。
他想,朕對她寬容偏愛如是,她應當也有些偏袒他才是。一對男女,做了超越倫常的事情,說心如止水,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為什么要忤逆朕呢?
他忽然煩惱:難道朕竟然不如禹王討女人愛嗎?禹王后為那個逆賊謀篡殫心竭慮,這女人卻始終置身事外,朕碰她一下,竟然反應這么大。
他心中不免懊惱起來,扯下腰間的長命縷,丟在一邊說:“節(jié)慶已過,這種裝神弄鬼之物,不要再給朕戴了。”
說罷拂袖離開。
常和弓著背連聲說:“是,陛下莫生氣、慢走些。”
在昏暗的燈火里,常和悄無聲息地伏倒在地上,手在金磚地上尋了一會兒,終于摸到那條五顏六色的絲縷。
他自皇帝年幼就服侍他,自忖了解皇帝的脾性。他把那串長命縷妥帖地收進懷里,才亦步亦趨地緊跟上去。
長秋匆匆趕來的時候,卻見素女好像無事發(fā)生一樣,洗妝拭面,換上了冠帔,一襲青紗,正要去觀中。
長秋攔住她:“仙客,你去做什么?”
素女拭了拭頰上的薄汗,答道:“我去女冠觀中講道。”
長秋不安地問:“奴婢聽說陛下動怒了?”
素女點頭:“嗯,我觸怒陛下了。”她正要走,長秋挽住她青紗的袖擺,說:“你別擔心,陛下沒罰你,現在去向陛下請罪,陛下不會怪罪你的。”
素女轉過頭來,她今日穿得格外莊重。平冠黃帔、芙蓉玄冠、袖裙靴履,重重的衣冠遮蔽住袒裎的軀體,壓抑住澎湃而混亂的雜念。重重服飾外頭,籠一層輕薄的青紗,恍若飄然欲仙的神女。
然而,她面色紅潤,一雙眼波宛若秋水,衣袍下,他的吻痕遮蔽在里衣中,被他作弄得紅腫的地方隱隱作痛,染著他衣上濃烈熾熱的龍涎香味。
她心中無端升起一陣凄涼,她沾染了凡塵的欲念,做不得仙人了。垂下眸,決絕說:“我已請過罪了。陛下惱怒,有他的緣由,不是我所能干涉。”
長秋聽她一語聲音酸澀,不覺一愣。還想勸她,轉念想,她與陛下之間事情,外人強行摻和,橫生是非不說,若是殃及自己了更是飛來橫禍。她遂搖搖頭,道:
“仙客,等你想通了,就會明白,這宮中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還是寵愛你的。”
素女聽到“寵愛”二字,面色微變。終于沒有答話,頷首以應,轉頭去了。
原來節(jié)后,先前宮中的女冠辭去,庶務盡皆交付素女。
素女進了觀中,恰響起敲鐘聲。她跪下,閉上眼,焚了三炷香。接下來,敲鐘擊鼓,傳遞法令,奠茶奠酒,待閑下來抄寫道經。她喚了個執(zhí)事宮人來,囑咐道:“明日我若不在,你自行分發(fā)給來觀中禱告的宮人。”
宮人問:“仙客,你要去哪里?”
素女愣了片刻:“我……我倒并不是想走。” 她斂眸,自己學會撒謊了,她心底里微微地絞痛了一下,“宮里事忙,只是怕疏忽呢。”
皇帝這一日過去,再沒有對她有什么懲治。
可是,他留在房中的衣香仍舊縹緲得到處都是,躲不過、逃不掉。素女急切地想擺脫掉,焚濃重的香,燒了蘭湯來沐浴身體。
溫熱的水滑過她身體,流淌過她沾了他氣息的每一處,到雙腿間,她忽地一顫,想到他摟著她的腰,在她耳邊耳語的情景,不禁眼華耳熱,小腹變得滾燙起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