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得面色通紅，失卻了禮數(shù)，氣惱地問：“陛下，你為什么不叫人喚醒我？”

皇帝俯瞰她薄裳中透出的一截雪色，現(xiàn)在，他感到頭腦輕松，并不覺得這是件大事：“你睡著了，朕懶得讓人稟報。”

素女想到方才所作所為，面露慚色。腿上流淌的液體是一道禁忌，像在燒灼她的肌膚。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一些夢里說的話，不為外人道的心事，被他出其不意的訪問，統(tǒng)統(tǒng)戳破了。

她又羞又氣：“陛下，你這是……趁人之危！”

皇帝這下的確感覺到冒犯了，收起笑意，不依不撓地捏起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兩眼灼灼地審問她：

“你是不是夢見朕了？你自稱是朕房中的老師，又為何會夢見朕？夫子夢見學(xué)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聠幔糠讲拍悴皇且埠苁苡茫笾藿o你嗎？”

他俯低了臉，逼著她迎面看他。

素女被他說中心事，又羞又急，面上潮紅得像要滴出血來：“我……”她咬緊唇，扭過頭去不看他，冷冰冰地回道：

“素女沒有盡到教引責(zé)任，失禮、失道，陛下請責(zé)罰吧。”

李霽覺得受挫。他倒是感覺，那個似睡非睡的少女要更可愛親切些，夢中囈語著喊他，急切地回應(yīng)他的愛撫。她醒了，一切云消雨散，方才的旖旎、今晨的繾綣，在這片寂寞冷闃的宮禁中化為虛有。

他現(xiàn)下心緒開闊許多，渾不似晨間那樣戾氣十足。他也不知道，他對她究竟是惱恨還是貪戀更多一些。他想叫她像方才那樣意識不清醒地逢迎他、依賴他，可是，這就仿佛是讓太后支持他的政見一樣，看上去毫無可能。

這一剎那的猶豫，叫他到底沒有繼續(xù)為難她，只冷笑道：“朕還沒有那么苛刻。”

他喚入宮人。外頭的門頁開了，黃門宮婢，魚貫而入，將他簇?fù)砥饋恚瑸樗┐鼾R整。

素女被隔絕在這一群人之外。他踞立眾人之間，幾乎是居高臨下地睥睨了她一眼，見她微微張開口，像一條干涸岸上的魚。

他看穿了她的意圖，露出那種對敵人一般的攻城略地的眼神，發(fā)號施令、嚴(yán)整端肅地說：

“朕告訴你，朕絕不會循從道士黃老之說，去鎖什么元陽。倘若你想要控制朕的言行，壓抑朕……”

他腦海里浮現(xiàn)許多人，薄唇緊抿：

“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素女后退一步，跌坐在案邊。皇帝突然變得陌生起來，那種像在看一個敵人一樣，殘忍冰冷的目光里透露著憤怒。

她渾身都在顫抖，眼看著皇帝走到了門口，看到那些絹帛布匹，一枚銀環(huán)放在一邊，他皺起眉頭問：“是誰送來的？”

饒是再遲鈍，也聽得出來皇帝在發(fā)火。段勝跪倒在地，顫巍巍地答：“回陛下，是內(nèi)庫送來的，臣以為是賞賜，就送到這里了，一會兒臣著人送回去……”

皇帝打斷他，不滿地說：“這個女人對朕不恭謹(jǐn)，況且她只是輔佐朕修煉的爐鼎，并不是朕的妃嬪，你何必自作聰明？你有自己的職責(zé)所在，怎么不在朕的膳食、起居上多些用心？”

他想起當(dāng)日鹿腎粥的事，看一眼常和道：“段勝不大懂朕身邊侍奉的規(guī)矩。以后朕的起居飲食事，你必須參看。”

常和俯首道：“諾。”

皇帝回到玄元殿，才看見幾個抱竹簡的小黃門。

他本來氣沖沖的，那幾個黃門有些莽撞，常和正要出言斥責(zé)，被他止住。

皇帝端詳那幾冊竹簡：“這是從太后宮里來的？”

黃門惶恐稱是。李霽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

太后因近日節(jié)慶，與命婦們賞玩游覽，應(yīng)接不暇。遂差人將些折子分揀出來，送到李霽這里，囑咐批復(fù)完成，直接送入對應(yīng)的官署，不必?zé)﹦谔笤倏础?

都是些政務(wù)小事，皇帝卻很興奮，他揀選了幾卷，掃了一眼上書之人，面上露出欣喜之色。

一路忍讓，總算有些收獲。常和“噓”了一聲，暗示周圍人都退下。皇帝焚膏繼晷，批到夜間總算是看完了，在案前支頤休息。

常和這時候才敢來打攪，走上前來耳語。

是關(guān)于禹王后的事。皇帝意料之中：

“她進京時帶了幾車財物，沒有再帶回封國的道理，如今匆忙散去，賄賂高官，必定會露出馬腳。”

聽到與王后結(jié)交勾連之人中，竟還有自己的舅舅，他感到棘手。

回想到今日禹王后話中藏的機鋒，和她在長安的行止。此女不可小覷。

常和問：“行賄長安官員，這可是大罪。既然抓到了他們的罪行，為什么不趁勢查抄呢？”

皇帝冷笑：“即使立案審理，這些人是王后親族里的仆人，和禹王又沒有直接干系，是不是賄賂全看如何審理。他們本來就是太后的寵臣，不可能輕易扳倒。”

倘若此時結(jié)仇，這幾位受賄之人可真是要鐵了心攛掇太后把他這個皇帝趕下皇位了。

看到常和憂心的眼神，他緩緩道：“今日容他們得意，國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