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床上,胸膛起伏不斷,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濕漉,好像距離死亡只有一線之隔,不如說,現在死掉也沒有關系,就可以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用面對,沒有執念,也沒有分離。
江小嵩松開放在她腰線上的手,去開啟一瓶水,自己喝一口,然后渡給她。
感受到清潤后,趙予晴羽睫扇動,勾著他的脖子又要了數口,才有點活過來,但也只是短暫的恢復,江小嵩沒給她更多的時間,撈起她的腰,將她抱在自己身上,最脆弱之處又被蠻橫地撞開、挖掘。
與之相反,他的動作又十分溫和。抬起她下巴,猶如抬起一件珍寶,傾身吻去她眼角的淚痕。再握住她攥緊的手,在她指骨上吮咬,咬出和她腰間紋身一樣的牙印。
于是,痛覺夾雜在暈眩感里,形成前所未有的異樣感受。趙予晴揚起頸項,柔軟地貼在他身上,無意識地咬他耳朵,一遍一遍念他的名字。有點像求饒,卻更像引誘。
江小嵩也沒有比她好多少,呼吸和心跳都亂得一塌糊涂,一邊深吻她,一邊把她按向自己。
待兩個人都筋疲力竭后,窗外已經聽不見雨聲。
每次做完,趙予晴都有強烈的困意,今晚也是,但心里裝著看不見盡頭的復雜情緒,始終半睡半醒。直到散落的發絲慢慢垂在臉上,有點癢,她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她還有話要說。
一開口,聲音是暗啞的,她再側頭干咳幾聲,“小嵩,我走以后,你找個喜歡的女孩子,談一場光明正大的戀愛。”
他們手牽手,不用顧忌旁人的目光,不用擔心前途被影響,光明正大的,在電影院,在旅游景點,在同學聚會,在任何地點,肆無忌憚地牽手。正如他一直以來的期望。
江小嵩擁著她的背脊,身上的余韻還沒有完全消失,他拾起散落肩頭的發絲,在指尖纏繞,上面有一絲刺目的白發,“趙老師也是,找個合適的男人談戀愛,能在你需要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明明一開始是她提起,聽他這樣講,趙予晴閉上眼睛,不讓他看到自己哭,但,淚涌出眼眶,順著眼角,滑到兩人相接的皮膚上,還是溫熱的。
江小嵩把她蜷縮的肢體打開,她痛苦的樣子盡收眼底,他除了無奈,還產生難以名狀的喜悅——她是因為他才痛苦的,這多好。
痛苦是愛的另一面。有愛就有痛苦。
可是,他也會因為她而痛苦,兩者抵消,誰也沒比誰多贏半分。
江小嵩握住她纖細的腳踝,往上曲折,在她手足無措時,印上久違的吻。
細密地吻著的同時,聲音循循,當她是需要人叮囑的小孩子,“也不用立垣承認,只要你喜歡,就可以和他戀愛。”
他的發梢刮得皮膚發癢,趙予晴身體緊繃到極致,也抖到極致,喉嚨里低吟許久,哽咽出一個珍重的“好”。
趙予晴跟他說起陳錚試探她的那句話,再度強調,讓他注重學業。
江小嵩說她怎么這么相信他,他的定力其實沒那么強。
她笑了笑,坦露說,在江小嵩決定轉專業時,她當時內心的真實想法是同意,甚至,她不想他再當醫生——只要不和陳錚扯上關系,她都覺得可以。
前夫出軌后,為了緩解心中的茫然與煩悶,她曾經嘗試過放下原則,讓自己活得自私自利一些,活得更輕松一些。
但,她仍然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無法成為自己厭惡的樣子。
黎落問過她,她愛江小嵩嗎?
趙予晴思考許久什么是愛。
后來,關靜告訴她,如果喜歡江小嵩,就和他在一起。
但是,當愛一個人與和他在一起互相矛盾,還要不要繼續。
相比愛他,她更想愛他的人生。
趙予晴不會覺得江小嵩值得更好的女生,但他值得更好的未來。
如果這個未來很好,有她沒她都可以。
亮目的燈光之下,江小嵩抬起手臂,手指遮住眉眼,倏而緊緊抱住她,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臉,以及掉落在床單上的淚水。
趙予晴一下下輕撫男生骨骼堅硬的脊梁,心想他真狡詐,喜歡看她為他哭,但卻不讓她看到他流淚。
不過,她這次沒有拆穿,輕輕吻他的頸窩。感受到他怦然的心跳。
搖擺的視線里,她的視力不佳,但能看清床頭的電子表,顯示的數字預告著留給他們的時間越來越少。
怎么就要結束了?
他們才剛剛重聚沒有幾個小時。
她又在叮囑一個醫學生,一日三餐不要落下,晚上別熬夜,覺得身體不舒服就要吃藥,別硬挺。冬天多穿點,手冷要帶手套,等等諸如此類無關緊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