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飛星說。
“嗯。”謝君遠輕輕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掛掉電話,“飛星。”他突然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令她有些不適應。飛星于是問:“謝先生,您怎么了……”
“以后,不用一口一個‘您’。我記得,從前和你說過。”謝君遠又笑了幾聲,“我不老,也被你喊老了……”
噢……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來著。還不是太久沒見到謝君遠,一接電話,下意識又回到了初見時被那種貴族氣質所懾的狀態了,“好,那我們……到時候再見?”
“好。”他又笑,“我等著你。”
掛掉電話,門鈴又脆生生響起來。飛星看了一眼掛鐘,啊,差點就被這一通電話耽擱了——“來了來了!”她跑過去打開門,門外正站著渾身濕漉漉的六月,“哎,你出門沒看天氣預報嗎……進來,我找清寒的衣服給你換上……”
六月卻站在那兒不動,飛星剛拎著一身衣服出來,看見他還定定地站在門口,忍不住吼他:“還不進來?想生病?”
“……你說過的,不許我再進你的家門。”六月清晰地說,“所以我一直站在樓下等。”
飛星迎上那雙固執的眼睛,語氣軟了下來,但還是沒好氣地說:“如果我連家門都不讓你進,我為什么要同意和你去看電影……”這下終于沖過去,一把把他拽了進來。衣服往他手里一塞,又從浴室拿來毛巾給他,“麻利點,再晚些,電影要開場了。”
電影院離飛星家很近,這也是定在飛星家樓下見面的緣故。奈何這場雨來得不巧,飛星又在這時接了個電話。直到兩人坐進黑漆漆的影院里,剛好趕上電影開始放映,這期間六月都沒說什么話,飛星也被這雨弄得有些煩躁,于是專心地吃起了爆米花。
自z市回來以后,這是他們在工作以外的第一次單獨見面。雖說是六月主動提的,但也是飛星心軟,覺著這孩子長到這么大估計都沒看過電影,于是同意了下來——因為她也沒看過幾回,有限的那幾回,都是青梅帶她過來……
想起青梅,飛星心情又黯然了下去。她偷偷看了一眼六月,六月看著屏幕,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什么啊……他選的,分明還是部家庭情感片呢。
要說飛星一點也不緊張,也是不可能的。自從那件事以后……
比起情感記憶,有時身體的記憶,才更加堅不可摧。例如此刻,他們并肩坐著,她又能聞到那淡淡的煙草氣息了。比起如長姐般責問他的沖動,先涌入腦海的反而是那一日酒店里的迷亂,他眼角泛紅,一邊進入一邊喊“姐姐”的樣子……
她猛地咳嗽起來,只是這樣一走神,就被可樂嗆了個半死,誰也說不上這是不是一種懲罰。六月這下終于看過來,輕輕拍著她的背,問她:“……你還好嗎?”
其實,一切都如你所愿了。飛星想,你又在不知足什么?從前那些所謂的“親情”,都不過是一種溫暖的假象。至于親密?更是你永遠永遠不能再犯的大錯了……
“沒事。”她半天才緩過勁來,繼續看著屏幕。這是一部時下最熱門的家庭倫理電影,講述男女主角因互相借書而結緣,多年后男主角被家中安排與其他人結婚生子,這時又在圖書館碰到了已婚的女主角……
飛星看到一半,就皺起眉來——這不還是愛情電影么……真不明白為什么這么火爆。老套的劇情,老套的人設……不過。
她又仔細地看著這個鏡頭。這個男主角,即使放在這樣的大熒幕上,也好看得無可挑剔。疏朗,瀟灑,大氣……
飛星偷偷按亮手機,低著頭搜索這部影片。男主角叫韋湜,很冷僻的名字。因為最近剛拿了最佳男主角的獎項,因此搜索指數很高。
手指又滑了一下,最新的消息立刻被頂上來——
“新晉影帝韋湜拍攝中意外去世。”
她把手機遞給六月看,屏幕微弱的亮光映著六月的臉,她看見他終于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飛星低聲說。
“來活了,為什么不笑?”六月說。
飛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來了:“你今天,為什么不和我說話?”
六月看了她一眼:“沒有。”
“你……”看見前面觀眾回過頭瞪著她的樣子,飛星趕緊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說,“哪里沒有……唔……”
嘴唇被毫無征兆地咬了一下。六月低下臉看著她,說:“你誘惑我的,你自己負責。”說完,又冷靜地繼續看電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