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哥哥已經說,要讓我冬天住他那里了。我讀臨海的大學,可以大一就不住宿舍……”
“金金,國外也可以。”裴琳皺眉。
“可是哥哥已經先答應我了,他說我可以在國內讀的,我還要和我好朋友一起……”
哥哥,又是哥哥。
裴琳怒火攻心,沒忍住拍了下裴音的背,大聲道:“我們母女說話,你總提他干什么?難道你是你哥哥生的嗎?”
空氣為這一聲喝問靜止了叁秒。
裴音呆住,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掌紋里的水漬還沒干掉,是她剛才給媽媽擦眼淚沾到的。
她好像總是經歷這種事。
好久之前,她說不想認爸爸,大概因為太犟,被媽媽這樣打了肩膀;
后面她說想跟李承袂永遠在一起,兄妹在一起大逆不道,于是挨了心上人的巴掌;
現在她說她想留在家里了,不算犟吧,也不算大逆不道,她明明這么聽話,可還是會被責怪。
裴音有點不知道怎么辦了。她有點疼,媽媽以前不會這樣,她現在把她打疼了。
裴音慢慢往后退,眼里有迷茫,但本能警惕。
“我不會出國的,那到底有什么好的?”她抿唇,把手背到身后:“媽媽也是臨時想出的主意吧,否則,為什么要在我成績都快出來的時候說這種事情?”
“我不會去的。”她輕聲道,轉身跑出去了。
裴音聽到媽媽又哭了,但這次她沒有回去給她擦眼淚。
媽媽不想要她,總還是有人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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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音沒用,只好去找李承袂。畢竟這件事,她不能毫無準備告訴丈夫,與當事人私下處理是最好的辦法。
所幸裴音年紀小,安排她比安排一個成熟女人容易得多。
但李承袂比之裴音,要讓裴琳感到煎熬得多。一通電話打完,裴琳只覺得自己老了叁歲。
剛開始她還能憤怒地質問他,罵他人面獸心,問他都對金金做了什么混賬事情。
而繼子太過囂張以至于旁若無人,淡淡嗤了聲之后,還明知故問:“母親,能說清楚些嗎,我對她做什么了?”
裴琳心頭震了一下,這是李承袂首次出聲叫她母親,語氣冷淡,卻與聊天無異。
可裴琳的手仍然止不住地發抖,她幾乎拿不住手機。
這關于女兒的清白,這么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不承認么?
……也對,曾經甚囂塵上的種種傳言,如果此時拿上臺面來說這是真的,卻不會有人再信。
能夠如此耐心操辦妹妹的成年禮,替她擋酒,手把手教她社交的規則,兩個人怎么可能會不是親兄妹?
可那日看到的景象,摸到的觸感,聞到的氣味,都無一不在說明,裴音已經被長兄誘奸,而且不止一次。
她還傻乎乎覺得男人愛她,說“我覺得他愛我”這種蠢話。
他如果愛你,就該拒絕你才對,怎么可能在你成年這天就迫不及待跟你上床,還做那么多次?
“……”裴琳呼吸急促,眼前發黑。
即使發生了,她也不能就這么說出來。說出來,金金這輩子就完了。
“讓金金……去國外讀書吧。”女人深吸了口氣,道:“送出去,比較好。承袂,我求你……你不要再騙她了。”
李承袂看著鏡中自己的這張臉。
平靜的、不悅的、想要拒絕的、厭惡的……種種表情,脂粉那樣堆迭在他的面孔。
騙她。
誰騙她了?他不是一直在拒絕她、警告她,甚至打她手心、還扇了她一巴掌嗎?他已經克制到連想她這種話都很少說,偶爾一句“我愛你”得斟酌半個月。
私自決定向長輩公開,留下自己在妹妹那里過夜的痕跡,已經是他對裴音做過最過火的事情。
現在這些全是他騙她了。大她十幾歲,所以這是他活該的。
他把自己的小妹妹打扮成現在這幅無辜受害者模樣,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到來時,可以在不嚇到她的前提下把事情處理干凈嗎?
李承袂緩緩調整自己的表情,平復情緒。
“金金是該送出去,”他溫聲道,“我不希望她留在這里,跟林家那個小男孩再有什么牽扯。”
李承袂低頭看自己的掌心:“畢竟母親,您也知道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