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人影消失在夜色中,趙德正松了一口氣,可心里卻不太踏實。
翌日清晨,趙德正一如既往服侍皇帝更衣,待皇帝上朝后,閑來無事,他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泡茶歇息。
茶剛泡好,一個小太監慌張地闖了過來,“不好了!公主去了宣政殿!”
“啪”的一聲,茶碗碎了一地,趙德正大驚失色。
“公主萬萬不可啊!宣政殿不是您能去的地方!”
“這有違禮法宮規,公主去不得啊!”
長廊之上,薛棠拔出金簪抵在頸間,“誰敢攔我?”
一眾侍衛宦官驚嚇后退。
薛棠就這樣步入宣政殿內,一襲紅衣明艷似火。
群臣面面相覷,驚愕不已,有的惶惶低下了頭,有的急忙拿笏板遮眼。
言官曾思溫瞠目結舌,“陛下,這!這……公主怎可出現在朝堂上啊!”
“陛下!”薛棠不慌不忙,恭敬欠身,“沉驪珠一心為國,絕無異心,她女扮男裝也是情有可原,這不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大可割發代首,莫不要寒了天下忠義之士的心!”
“忠義?”曾思溫嘲諷道,“她藐視軍規,女扮男裝混入軍營,這算什么忠義?若不重罰,軍規禮法豈不成擺設?屆時必定軍心大亂!”
薛棠直諫道:“守法而弗變則悖,死守故法不知變革非明智之舉,不如更改軍規,女子亦可參軍。”
此話一出,坐在龍椅上的薛道權臉色沉了下來,眾臣駭異。
“公主為了維護沉驪珠竟都不顧禮法了!”一個臣子小聲嘆道。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公主肯定向著沉家說話呀!”另一個臣子私語道。
曾思溫不可思議地質疑:“女子柔弱,怎可上陣殺敵?”
“鐘驪珠殺敵無數,屢獲戰功,可一點也不輸男兒。”薛棠反駁道。
曾思溫嗤了聲,“不過是僥幸罷了!”
“僥幸,曾大人說得真是輕巧。沉驪珠不靠家族背景,從一個無名小卒晉升為副將,一步步累積的戰功足以證明她的實力,證明女子也有上陣抗敵的能力與氣魄!”
“如此說來,公主是認定了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和沉驪珠一樣勇猛,皆可上陣殺敵?”
薛棠心知這是挖了個坑,等著她跳進去。
她想了想,朗聲道:“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選拔將才應論能力,而非身份。”
曾思溫輕蔑道:“即使如此,若沉驪珠恢復女子身份出征,公主可敢保證她不會敗仗?”
薛棠笑了,“莫非曾大人認定了她出征必敗?”
曾思溫愣住了。
薛棠環顧群臣,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綰陽敢問殿上的各位將軍,誰敢保證戎馬一生,未有敗仗?曾大人是個沒上過戰場的文官,怨不得他不懂。”
聽到這話,曾思溫氣得吹胡子瞪眼。
薛棠繼續道:“若是戰敗,追究敗軍之責無可非議,可現在尚未開戰,勝負不知,怎可妄下定議?曾大人,你是何居心?”她揚眉一笑,“莫非大人已提前知悉開戰必敗?”
“詭辯!”曾思溫瞪大了眼睛,臉色漲紅,跪向皇帝,“陛下!陛下!后宮女子不得涉政!不能因為公主是您的女兒,您就徇私枉法,縱容公主胡行亂鬧!”
薛棠爭辯道:“我不守禮法,甘愿受罰,可我身為一國公主,受萬民供奉,豈能眼見忠義受辱而袖手旁觀?”
“公主,你錯了!你是女人,你應該恪守三從四德,相夫教子,生兒育女,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一位言官嚴肅駁斥。
薛棠心頭一堵,女子終其一生困于后宅之地,依附男人而活,就是對的嗎?
“父皇……各位大人……”她顫顫地喚了聲,“我想憑自己的能力為民請命,為國效勞,哪怕搭上性命,我也不懼,而不是只能靠婚姻展現自己的價值。”
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并沒有引起共鳴,薛道權置若罔聞,群臣竊竊私語。
“女人見識短淺,難成大事,有什么能力?繡花織布的能力?”
“公主真是被陛下寵壞了,竟敢在宣政殿胡鬧!”
“女子不在內宅相夫教子,偏要拋頭露面,招惹事端,這沉家女兒就是例子,公主不識大體,竟還要袒護效仿!”
吏部侍郎張承觀朝高坐在龍椅上的帝王跪了下來,肅穆摘下官帽,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女子當以嫁人生子為己任,這是規矩,是紀綱人倫,向來如此,天經地義,若沒有其約束,則天下大亂。公主身為天子之女,更應恪守三從四德,安分守己,做個賢妻良母,成為婦女典范,可公主卻不守婦道,擅闖宣政殿,有悖于禮法綱常。陛下!您不可縱容您的女兒胡作非為!請陛下給朝臣、給天下萬民一個交代!”
“陛下!您不能縱容公主禍亂朝綱,誤國誤民啊!”幾個臣子附和稽首。
滿朝文武接連跪了下來,薛棠頓感千斤重的鐵塊壓頂,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