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站在門口,看著李旻打開自家門鎖時的動作,隨手從包里拿出鑰匙掛回門口的鑰匙架,一切都顯得無比自然。他跟著她走進屋內,熟悉的淡香撲面而來,這是她經常會用的熏香。房間里并不算整潔,沙發上隨意搭著一件薄毯,茶幾上放著一杯沒喝完的咖啡。
“別愣了,進來吧。”李旻站在玄關換了拖鞋,扭頭見他還站著,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放松點,不是什么秘密基地。”
陳越低頭換上拖鞋,進了客廳。他的目光低調地在四周掃了一圈,注意到墻角有一盆枯萎了一半的綠植,書架上塞滿了孩子的繪本和教材,還有沙發旁堆了一些沒來得及整理的衣物。
“不知道和你的預期有沒有差。”李旻看著他的眼神,語氣里帶著點無奈,“平時孩子們在的時候,我剛收拾清爽沒多久又一片狼藉,有時候就懶得再折騰了。”
陳越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跟我想的不一樣,但也……挺像您。”
“噢?”李旻挑了下眉,順手將沙發上的薄毯折好,轉頭看向他,“怎么個像法?”
陳越猶豫了一下,低頭看了看她剛剛折好的毯子,“畢竟您的辦公桌也好不到哪去。”
李旻聽了,隨手抓起薄毯作勢要丟向他:“好啊,陳越,你還挺敢說!嫌棄我是不是?”
陳越后退一步,抬手擋住,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緒,但嘴角不經意地動了動,“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呀,”李旻無奈地搖了搖頭,卻終究沒把薄毯砸過去。她轉身把毯子迭好放在沙發一側,然后靠著沙發隨手指了指茶幾,“坐吧,別在那杵著,就當自己家一樣。”
陳越點了點頭,坐到沙發的一端,目光掠過她隨意的動作和客廳的布置,心中那一絲殘存的陌生感似乎逐漸散去。這是她的空間,散發著她的氣息,隨處可見她平日生活的痕跡。
李旻看到他稍微放松了一些,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隨意地問:“現在覺得陌生感有沒有少一點?”
“嗯。”陳越低頭輕聲應承了一句。
李旻聽了,笑著將咖啡杯放回茶幾,雙手環抱在胸前,懶懶地靠在沙發背上,目光落在陳越低垂的眼睫上。她觀察著他,確認他是否真的放松下來,然后緩緩開口:“還有什么想問我的?”
陳越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看向她,“沒什么了。”
李旻輕輕嘆了一口氣,“你這個人,問你想要什么,想說什么,你總是回答‘沒有’。但我和你剛好相反。”
她停頓了一下,靠回沙發,目光落在茶幾上的咖啡杯,補充了一句:“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呢,有時候挺‘貪心’的,什么都想要一點。”
“什么都想要?”陳越低聲重復了一句,在思索她這句話背后的含義。
“嗯,比如,想讓家里的事情不那么亂,想讓工作能少點麻煩,當然,也想讓你開心一點。”她說得漫不經心,目光卻始終落在他的臉上。
這話是想哄他,但也確實是真話。
天才的青春往往不同于常人。李旻知道,即便陳越也有肆意昂揚、生動活潑的時候,可更多的時刻,總是淡淡的。他不執著于成敗,也不會因為得到什么而特別高興,在他的世界里,一切似乎都被一種先天的冷淡過濾掉。
他的情緒永遠那么淺淡,像一汪平靜的湖面,不起波瀾,也看不到什么深刻的涌動。
和她在一起時,他總是無條件地滿足她的一切要求,任她予取予求,縱容她的任性與脆弱。她需要什么,他總是默默地給予,從不讓她為他操心。
每次問他“你怎么樣”“還好嗎”,他的回答總是千篇一律的“沒關系”“都很好”——即便他們已經是如此親密。
李旻原本以為,這是陳越一貫的習慣——不去計較,不去爭奪。他的天賦讓他不需要討好別人,也不需要刻意彌補自己。但漸漸地,她發現,他并不是沒有需求,而是自己根本不關注這些需求。
陳越對自己的情緒漠然得近乎冷酷,這冷漠讓人覺得心疼,也讓李旻第一次真正地開始為他擔憂。
但這份心疼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最初的時候,她確實并不在意陳越是否開心,因為她根本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
她只是自私地愛著他,她愛他的身體,愛他的善良與克制,愛他懂得分寸,從不讓她為這段關系承受多余的負擔。
那時候,她只顧著從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想看他為她的要求而努力取悅她,甚至有時候會故意打探他的底線,看看他到底能容忍她到什么程度。
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李旻發現,自己無法像以前那樣忽視他的情緒了。
當她看到陳越低頭不語的樣子,他皺眉時眼里的茫然,心里忽然一緊,她沒辦法再說服自己像從前一樣,用一貫戲謔調笑的方式糊弄過去,假裝什么也沒有發生。
李旻從未覺得自己是一個多么“溫柔”的人,但那一刻,她真切地希望,這個少年能在他的青春里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