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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歲的明玉,是非常囂張跋扈的,但她很少表現出來。
在這所學校里,學生的家境都算得上優渥,但同學們仍然很喜歡圍著她。
她出身于這片大陸的世家貴族,還是血脈特殊的舊貴族,親族強勢又有能力,就算平時說話就算帶著刺,也沒人愿意招惹她。
旁邊的同學湊過來:“你怎么又生氣?”
明玉長相很清純,眼尾上翹,又纖長,她的瞳仁很大,基本上看不見什么眼白。
“我太累了,”她的語調有些銳利,但本人神態很平靜,這是她天生的習慣,“總是力不從心。”
明玉其實不喜歡說話,她喜歡一個人待著,從她小時候起,就有親朋好友說她長得像上個世紀熒幕里的女星,很純情、很美麗的臉龐,能讓無數老板一字千金的氣質。
“清純玉女。”他們這樣說。
明玉沒有他們想得那么高尚,那么單純。
她總是慢吞吞走上行政樓,捏緊拳心,然后提心吊膽地投去目光,二樓的辦公室門口左右徘徊,可能是過分壓抑的家庭氛圍,讓她總是喜歡在情愛上追求不一樣的感覺。
當時的她想法很簡單,有時候能看見他,只是一瞬間,都心滿意足了,可是貪欲是無止境的,她越來越粘稠的內心在涌動。
這是她的親表哥,在這所學校任職。
表哥雖然是表哥,但比明玉年長很多歲,甚至能在封建時代當她的父親了,明玉的父母太忙碌,又是大意的性格,總是要這個男人照顧自己年幼的女兒。
明玉覺得,辦公室里的男人不只是自己的血親,他還是自己的老師、父母、還有未來的丈夫,兩人的關系像錯落交織的藤蔓。
一個照顧了她十幾年的男性。
明玉總是病懨懨的,一方面是父母對自己的期盼,像是一座大山壓在肩上,讓她無時無刻身體都緊繃著,另一方面,則是她身體比較虛弱,走兩步路都喘氣,比如這次學校組織的中秋節活動,她全程無動于衷。
學習委員,她將來一生敵對的人,此時正值年少的時候,明玉見她目光帶著火,話里帶著刺:“你是做什么?大家都集合去搬東西,你為什么不去?”
明玉從來就看不起她,也沒了好臉色:“你要去討好老師領導,難道我們需要嗎?”
她穿著學校的黑紅制服,目光透著譏諷,補充道:“先去洗把臉吧,原來你的臉跟校服一個顏色?”
“明玉!我會把這件事告訴老師的!”
明玉點頭,她最看不起這種下賤的平民,只是她自詡有良好的修養,盡量不把輕蔑表達出來。
“那你去跟老師告狀吧,我是不懂,你做這些無用功,是要沖業績?”
此話一出,明玉見到夏薇的臉扭曲了一瞬間,彼時,對方還不是那個浮沉官場數十年、雷厲風行的檢察官,會在會議室里蹬著高跟鞋,氣勢凜然的下達命令,現在不過是眼神兇惡一點罷了。
明玉這個人一身臭毛病,比如她會容貌歧視,她覺得夏薇嘴凸,眼神像是死老鼠,別說皮膚黝黑,體態其差,說話總是扯著個嗓門,就像山溝溝里的野人,跟對方處于同一個空間,她覺得有點作嘔。
“夏薇,你也別找同學幫忙了,我們出錢請人搬東西,行吧?”
明玉輕飄飄地看了說話的人一眼。
這個男生趕緊馬不停蹄湊過來,像是哄小孩似的,生怕明玉不高興:“是不是站久了?我帶你下去休息。”
夏薇氣急敗壞地放下狠話:“行!明玉,葉老師馬上就出差回來了,你到時候再去他辦公室負荊請罪吧!”
明玉沒說話,旁邊的狗腿子男生先發作了:“丑人多作怪。”
明玉忍不住笑了一聲,她施舍似的瞥了男生一眼,繼而轉身下樓了。
這種傲慢充斥著她整個初中、高中時代,她也不會去欺負別人,自然有她的狗腿子幫她鞍前馬后,因為漂亮到讓人恍惚的臉,身上流傳到今高貴的血統,學校很多人悄悄喊她小公主。
這場安逸就是被眼前的男人打破的。
葉正儀放下文件夾,他長得跟明玉竟有五分相似,都是輕靈疏離的類型,當他掀起眼皮時,頗有幾分冷然:“你什么時候學會歧視同學了?”
葉正儀周身始終有種凌然的感覺,并不像一個高中老師,他下意識雙手交迭,身體微微偏向一側,姿態像是在拷問下屬。
明玉每次看到他,難免緊張,面對自己心愛的男子,她也褪去了幾分高傲,甘愿垂首:“我何錯之有?我只是實話實說。”
葉正儀闔上眼簾:“出去。”
“你難道要我多高尚?讓那個賤民騎在我頭上?葉老師,你只看見她受苦,何嘗看見我受辱——”
葉正儀有時候真的會懷疑,明玉是怎么長怎這么大的,自己的教育模式又出了什么問題,才讓她如此越軌,成為這么傲慢無禮的人。
“你沒錯,應該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