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 二十五 默契
兩個人并肩走著,誰也沒有先說話,蓋聶心中思慮良多,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
忘機悠然自得,絲毫不見煩惱,她背對著蓋聶,站在清澈的溪水邊,發動萬川秋水,凝成一朵水做的花,懸浮于手掌之上。
將花獻寶似的送到蓋聶跟前,忘機笑嘻嘻道,師哥,送給你,好不好看?語氣帶著些許不容反駁,那花在太陽下流光溢彩,內部有細小的水流不斷活動,顯得晶瑩剔透。
好看。蓋聶認真的告訴忘機,卻不明白她的用意。
啪!失去控制的水流從忘機指尖滑落,落入泥土之中,片刻便被吸收了,她輕輕道,很多東西,都如同這水蓮一樣,看似唾手可得,卻很容易失去,虛幻而不真實。
蓋聶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忘機的頭發,最后頹然地放了下去,心中有些苦澀,師妹是想暗示他,對她而言,他們之間的感情就是那朵花嗎?
忘機則是向斜后方的樹上瞥了一眼,那里還有一個人,她知道是誰。
我沒什么在乎的,也沒有人在乎我。忘機抬頭望著蓋聶蓋聶,同時也是在說給另一個人聽。
直到遇到你們。她輕聲道,我看過許多書,讀過別人的許多故事,可還是不太懂。
衛莊站在樹上聽著,果然,忘機沒有回應過師哥的表白,她這是,要在他們二人中選一個嗎?
忘機將頭發拂至耳后,繼續說道,對我而言,你們本質上并沒有什么不同,都是特別的人,不論是師哥,還是哥哥,這種溫暖的感覺,第一次出現在我心里,我無法描述。
蓋聶一個箭步,抱住了忘機,像是要把她按進自己的身軀,這樣就夠了。讓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并不是毫無回應,哪怕是要跟別人分享,這樣就足夠了。
抱歉,我不該誘你做那樣的事。才會惹得小莊也在她身上留下同樣的痕跡,這些本來該由她自己選擇的,蓋聶有些羞于啟齒。
那是我愿意的,師哥。忘機并不把這個放在心上,前生的她沒有常人的道德感和羞恥心,偶爾的羞澀也只是對著蓋聶和衛莊才有的,獨特的情趣。
蓋聶輕輕放開她,替她理了理皺巴巴的衣裳,師妹,你先去練劍吧,我一會兒來找你,我想跟小莊談談。
也是,衛莊并未做什么遮掩,忘機能發現他,蓋聶沒理由不能發現。
又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忘機嘟囔了一句,還是聽話的離開。
注視著少女的背影漸行漸遠,蓋聶來到衛莊藏身的樹下,小莊,你聽到了。
穿著黑色勁裝的銀發少年輕輕一躍,落到地上,連一片樹葉都未驚落,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自然,我還以為師哥不會道歉呢,就算她愿意,再怎么說,我們都比她大了許多。
蓋聶默然,衛莊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辣,他的確有私心,想要忘機心里有過他,因為再自信,蓋聶也會考慮自己失敗后的情況,他們一定有一個人會死。
但衛莊完全不會去想輸了以后的事,這或許是兩個人性格上的差異,他更灑脫,也更無謂。
她和你我之間的事,你是怎么想的。蓋聶淡淡地問道,現實的難題擺在他們面前,歷代鬼谷弟子都要面對,再加上她,更叫人考慮許多。
蓋聶時常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過去,他一直以為衛莊不喜忘機,最近發生的種種,讓他覺得或許有圓滿解決的可能。
忘機難得剖白她的心意,叫衛莊如何不高興,雖然好像是沾了蓋聶的光,有點讓人不爽,他沒有選擇正面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從師傅那里聽說了你來鬼谷時,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蓋聶神色微動,哦?你到鬼谷說的第一句話,又是什么?
衛莊挑了挑眉,你猜?蓋聶語氣肯定,和我一樣。衛莊嗤笑一聲,這就是我的答案,決戰那天,我們兩個人必定會有一個倒下。
蓋聶沉默了一下,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同門弟子卻要爭個你死我活,被這樣的門規驅使著的我們,真的能算強者?
衛莊冰冷地說,師哥,我們只是對手。這是鬼谷歷代相傳選出最強者的方式,也是我們站在這里的原因。他不想承認蓋聶在他心中,的確算的上一個朋友,但他不會給自己任何心軟的可能。
那忘機怎么辦蓋聶的語氣變得溫柔,她會傷心嗎?我從未見她因為什么事悲傷過。
或許會,或許不會,她并非不知道鬼谷門規,但平日并無半分在意,亦或,只是我們都沒有發現。衛莊神情淡淡,她跟自己很像,不是說跟他一樣的冰冷,而是浮于表面的情緒只是一種習慣,就像偽裝。
我們不會一輩子都待在鬼谷,三年之約還剩不到兩年。蓋聶微微有些感嘆。
是死是活,是輸是贏,兩年以后便見分曉。衛莊語氣也復雜起來。
如果我贏了,我會帶她回韓國,一輩子照顧好她。衛莊自顧自地開口,他不會去考慮他失敗的情況,因為敗者沒有價值,沒有意義。
蓋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