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他們竟敢!”“這也只是萬神醫(yī)一面之詞,你稍安勿躁,”沈清越十分淡然,“要想知道老城主是否死于中毒,這最終得須開棺驗尸。”“開!我是嫡長子,必須開!查清真相,嚴(yán)懲兇手,還我父親一個公道!”魏行勛言辭激烈。沈清越見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將手里的茶杯放去桌上,又抬手,示意他坐下。“小王爺……”“魏大哥,還有件事迫在眉睫,你先聽,再做打算。”他仍舊保持著那份淡然。而這份淡然并不是旁觀者的冷漠,它像三月陽光下棠梨綻開的滿枝雪白,帶著讓人心安定的力量。魏行勛深深吸了口氣,重新坐下,喃喃:“小王爺這般為我,小王爺?shù)脑挘叶ㄊ且牭模 鄙蚯逶轿⑽⒁粐@。“我得到消息,明日你們結(jié)束妙法寺的法事后,途中會有人截殺你。”魏行勛滯住,背后密密麻麻爬升一層惡寒。惡寒之后,又是如火灼心燒肺的滾燙!好一個母親!好一個弟弟!震驚和憤怒交雜,他仰天大笑,笑著笑著,一雙略帶滄桑的眼睛不免含了淚水。“父親啊,這就是你的妻,你的兒!他們要置行勛于死地啊!——”想起當(dāng)初魏啟閣為了防他對年輕的魏老夫人和魏行致、魏行昭兩兄弟下手,就把手下的暗勢力分給了他們母子。魏啟閣以為他不知,事實上,那些被分走的人中,有幾個不甘心的,還時常找他來喝酒。那幾個兄弟一邊替他叫屈,一邊又替他不值!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誠不欺他!“現(xiàn)在,魏大哥有何打算?”沈清越新拿起一個茶杯,倒好茶水,遞過去。魏行勛苦笑。片刻后,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小王爺,行勛活了這四十來年,有妻有子,夠了!城主之位,我本沒有太大想法,既然他們這樣咄咄逼人,那就請小王爺助我一臂之力。以后,行勛唯小王爺馬首是瞻!” 去對于魏行勛做出這樣的選擇,沈清越并不感到意外。魏行勛手里培養(yǎng)的那一點人,在魏行昭的暗衛(wèi)和魏老夫人母家勢力面前,根本就是以卵擊石,螳臂當(dāng)車。不過魏行勛估錯了一件事。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不是他沈清越,而是術(shù)者。短時間內(nèi),就算他頂著宣德王小王爺?shù)纳矸荩矡o法合理調(diào)配這么多人手。而舒青窈和凌桑就不同了,上次他得知了舒青窈的幻象有困人魂靈的本事,那她和凌桑二人聯(lián)手,勢必能扭轉(zhuǎn)乾坤。只要瓦解這次,平安返回后,再開棺驗魏啟閣的尸首,魏老夫人和魏行昭,即刻成為眾矢之的,不得翻身。“明日出發(fā),你不必太過擔(dān)心,”沈清越微斂雙眸,“但回來路上,務(wù)必與小王同車。”“一切都聽小王爺安排。”魏行勛行禮,恭敬拜別沈清越。人一走,整個皓月堂都空蕩起來。很久都沒有這樣的冷清了。早些年的沈府,雖然沈翩鴻和桓蘅都不喜奢靡,但府上依然少不得丫鬟奴才。他記得,還沒有進(jìn)宮成為伴讀前,他最喜歡翻到院中最高的那座假山上去。每次嚴(yán)肅的老管家,慈愛的老嬤,或是路過的丫鬟奴才……都會過來勸:“小少爺,上面危險,快下來。”那時的天空仿佛每日都如五月晴空般的明媚,不帶一絲云痕,以至于現(xiàn)在他都能想起那片純粹澄凈,直達(dá)人心的空曠藍(lán)意。后來,這抹藍(lán)意變成了渾濁的,昏黃與血腥交織的顏色。他的人生也斑駁渾濁。“小王爺,晚上您想什么時候用膳?”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弓著腰進(jìn)來問。自云奕走后,他近身無人可用,便從外面挑了個看著還算順眼的來。少年名叫招財,說來還是同他們一齊從宣德王府來的。審問行刑,殺人追蹤,同樣也在行。唯一一點,就是他們的的確確是沈星樓的人。沈清越并沒有什么胃口,并指抵住額角,輕按了按,語氣慵懶:“晚些。”又道:“你去把裴言叫來,小王想下棋。”招財應(yīng)下,弓腰離去。不多時,裴言提著棋盤而來。他當(dāng)然知道沈清越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演戲還是得演全,也就真尋了一套。沈清越眼底的光跳爍一瞬,想起以前舒青窈老是纏著他,要他教下棋的事,不免唇角浮起一抹淡笑。裴言怔了怔,把棋盤默默放好。招財審時度勢,送上茶水后,便退去外邊靜候吩咐。“妙法寺那邊,今日我已經(jīng)帶人去看過。回來的路有兩條,都不是什么冷僻小道。他們想動手,并不好藏身。”裴言直言。“樹上?地上?”沈清越言簡意賅。“林中樹頗高,枝葉算不得茂盛。至于地上,枯葉雖多,可雪水積壓后,又濕又潮,并不好偽裝。”裴言將棋盒擺好。打開藤編的蓋子,用手指微微撥弄里面的白子。“但以防萬一,明日我會帶兄弟隨行。”
沈清越并未告訴他,舒青窈和凌桑會參與的事。定定看了他片刻,他也意識到這眼神另有深意。取出一枚白子,握在掌心,若有所思。而后試探地問:“小王爺該不會是還安排了旁人?”“算不得旁人。”此話一出,裴言瞬間明了。“那晚些時候,我再去同兄弟們說一聲,若見玉靈山術(shù)法,先別動手。”沈清越淡笑,拿過另一盒棋子打開盒蓋,執(zhí)一枚黑子,隨后將它穩(wěn)穩(wěn)落去棋盤上。這一局棋,足足下了兩個時辰。屋內(nèi)燈火如豆,屋外卻是人心惶惶,各院難眠。翌日,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魏府接連出事,魏老夫人理所應(yīng)當(dāng)要親自祈福。馬車一共備了五輛。 香說是透氣,但舒青窈打算去看看外面焚燒的檀香。白若璃兩次說不對,臉色又明顯難看,那么,香爐里的香必然有些問題。二人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