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瓢潑,海面閃爍著大片光緞,整個世界都變作了淺藍色。夏季初露端倪。春末的適宜被高溫磨去,即使狄安特能夠調(diào)節(jié)基地內(nèi)部的溫度,無需進入實驗室的員工們大多還是換上了輕薄的短袖,在體感上增添幾分應(yīng)有的涼爽。她們的工作也正式進入適應(yīng)期。在進入實驗室的第一天,澤菲爾就向研究員們展示了卓越的服從性。歌蒂瓦繞著實驗水缸嘖嘖稱奇,手中不斷摁動圓珠筆,彈簧摩擦出“咔噠咔噠”的噪音。“親愛的,你太偉大了!”歌蒂瓦博士險些要落下淚來。今天主要是記錄澤菲爾的各項身體數(shù)據(jù),很好解決。芙洛拉手指一劃,將她們幾個人抄錄好的實驗數(shù)據(jù)集中收進文件夾,預備隨時啟用。然后走過來,從老師手中抽走圓珠筆,隨手插進外套的口袋。言簡意賅,“下班了。”“我的天啊,真是奇跡!芙洛拉,你是怎么做到的?”西梅莉婭對澤菲爾的轉(zhuǎn)變非常好奇。早上九點,她和溫弗列德踏進實驗室,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跳水、被吃掉、壯烈犧牲”的覺悟,一進來卻看見芙洛拉已經(jīng)到了,正在擦拭某樣實驗器械。她坐在靠椅上,對于準備工作可謂專心致志,澤菲爾像是一只等待主人愛撫的小狗,趴在玻璃上,蜷著尾巴看著她。“我從沒見過澤菲爾會對人類報以好感……”西梅莉婭從各個角度觀察。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溫弗列德到點下班,離開之前向澤菲爾投去了畏懼的一眼。德羅斯正在收拾東西。而陳橋則口含糖果,在投影出來的草稿紙上隨意地勾畫,她一直有畫下實驗體的習慣,嘴里調(diào)笑道,“難道師姐你是深海種的貓,哦不,魚薄荷?”芙洛拉哼笑,“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技巧。”兩個開朗的同僚相當捧場,“哇哦,酷斃了。”滑輪在金屬磚面刮起刺耳的摩擦聲,像是指甲擦過黑板,震得頭皮微微發(fā)顫。原本乖乖待著的澤菲爾捂緊靈敏的尖耳,難以忍耐地卷起魚尾,重重拍打著玻璃。“抱歉!”陳橋趕緊攬住西梅莉婭,走之前回過頭問:“要給你留燈嗎?”她聳了聳肩,“我來收拾就好。”燈光溫柔揮灑,室內(nèi)只剩“沙沙”的寫字聲,在科技高度發(fā)展的時代,利用紙張留存信息,是不明智的選擇。朽壞,蟲蛀,水腐……這些都會損毀珍貴的記錄。瑪?shù)铝諏Υ松钣畜w會,可她堅持依舊使用紙張記載,這種習慣也感染了芙洛拉。瑪?shù)铝照f:文字是一柄沒有刻度的卡尺,紙張是具有實體的長河。從這一格到那一格,不過是手指丈量的分毫距離,卻有數(shù)不清的奇跡誕于間隙,你們踏出的腳步,是我衡量的寬度。“芙洛拉。”它終于沒能忍住,小聲地呼喚她,眼睛如洗過的水晶般明亮。她從圖紙上回神,將紙張夾進隨身攜帶的日記里。猶豫了一下,再三確認它吃飽了,最終還是爬上梯子,那里有一個相對寬敞的玻璃平臺,與水缸內(nèi)壁有一定的間隔。研究員可以在上面進行觀察作業(yè),因為澤菲爾的特殊性,現(xiàn)階段仍是廢置狀態(tài)。在她還在研究芒斯特的時候,沒少爬上梯子,坐在這里和它交流感情。海妖游過來,鋒利的手爪彎曲,掰斷了一枝鮮紅的海珊瑚。光線散射進來,令鱗片閃爍著珍珠般細膩的光澤,它浮到水面上,探出腰肢,向她高舉手中如血的珊瑚。
這一定是海珊瑚最漂亮、最鮮艷的那一束枝干。“oy,送…給你。”它的聲音是多么宛轉(zhuǎn)動聽,甘醇無邪如諸神筵席上的清泉。英靈殿的女神為人間的勇士斟水,被權(quán)欲污濁的靈魂又被最冷冽的甘露澆灌洗滌,竟然不自覺地淌下眼淚。芙洛拉為它孩子氣的討好感到吃驚,只是頓了一頓,很快伸手接過。這是她們。芙洛拉在心底發(fā)笑作樂,小心翼翼地將珊瑚枝干放進口袋,許下鄭重的諾言。“我會好好珍藏的。”在她話語落下的那一刻,纏住她右手的雙臂抱得更緊了。低下頭,只能看見少年羞澀到滾燙泛紅的面龐。啊,高興到害羞了,真是孩子氣。不過話又說起來。她伸出另一只手,嘗試著靠近澤菲爾。它沒有做出任何抵抗,溫順得如同農(nóng)場里最聽話的羔羊,輕微的重量在發(fā)頂落下,游走時被卡進指隙的發(fā)絲牽動頭皮,驚訝的呼聲從另一端傳來,“對不起——”她這樣快速地說著,趁機捏了捏它的臉。……手感真好。能不能定制海妖抱枕呢?最終探向的地方,是澤菲爾的后頸。那一小塊肌膚微微發(fā)硬,腺體正在發(fā)育。